我和男知青躲进山洞避雨,他却突然脱下裤子:求求你救救我

发布时间:2025-12-26 17:09  浏览量:1

暴雨砸向山林的夜晚,我和村里最俊的男知青困在同一个山洞。

闪电划亮他苍白的脸,他突然开始解裤腰带。

我吓得抄起石头:“你敢乱来我就砸死你!”

他却颤抖着脱下裤子,露出大腿上碗口大的溃烂伤口:“求求你...帮我把脓挤出来,我不想截肢...”

我忍着恶心救了他。

三天后回村,迎接我的却是铺天盖地的流言:“林晓梅在山洞跟知青乱搞,被人撞见了!”

那个我救过的男人站在人群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而我刚订婚的村长儿子,当众把订婚书撕碎甩在我脸上:“破鞋!”

七年后,我成为省城医院最年轻的外科主任。

那个知青坐着轮椅来找我:“林医生,我的腿保不住了...只有你能救我。”

我翻看病历,淡淡一笑:“截肢手术排到下个月了。对了,你未婚妻昨天找我打胎,说是村长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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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75年的夏天,雷雨来得毫无预兆。

我正在后山采药,背篓里装着给父亲治风湿的艾草和金银花。乌云压顶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远了。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瞬间湿透粗布衣衫。我护着背篓往山下跑,却在一道闪电中看见前方山体滑坡的痕迹——来时的路被封死了。

“有人吗?”我喊着,声音淹没在雷声里。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不远处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山洞。可以暂避。

我跌跌撞撞跑过去,刚到洞口就愣住了——里面已经有人了。

是沈清河。

村里最出名的上海知青,白净,清瘦,戴副眼镜,会拉小提琴。女孩子们私下都说他像电影明星。但我不喜欢他,或者说,我讨厌所有知青。他们来了之后,村里的姑娘们魂都丢了,包括我最好的朋友春燕。

“林...林晓梅?”沈清河显然也认出了我,往洞里缩了缩。

我站在洞口犹豫。雨太大了,砸在身上生疼。而且天快黑了,独自在山上过夜更危险。

“进来吧。”他说,声音很轻,“我不碰你。”

我这才走进去,在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山洞不大,七八平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沉默像苔藓一样蔓延。

外面雷声滚滚,雨越下越大。山洞里光线昏暗,只有闪电偶尔照亮一切。我看见沈清河抱着膝盖,身体在微微发抖。

“你冷?”我忍不住问。

他摇头,却抖得更厉害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裤腿上有深色的污渍,不是泥,更像是...血?

“你受伤了?”

“没...没有。”他声音紧绷。

我没再问。我们本就不熟,他是高高在上的上海知青,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丫头。要不是这场雨,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交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势不见小。天彻底黑了,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

我摸索着从背篓里掏出火镰和火绒——采药人常年在山里走,这些是必备的。费了些功夫,终于点起一小堆火。

火光跳跃,照亮山洞。

也照亮了沈清河惨白的脸。

他额头全是冷汗,嘴唇发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你到底怎么了?”我站起来。

“别过来!”他厉声喝道,随即又虚弱下去,“对不起...我...我没事。”

但怎么可能没事。他的状态明显不对。

我又走近两步,闻到了一股味道——腐臭味。很淡,但确实有。

“你受伤了。”这次是肯定句,“让我看看。”

“不行!”他突然激动起来,“你别管我!”

火光中,我看见他的手死死按着右大腿,指节泛白。

“伤口感染了?”我严肃起来,“我是赤脚医生的女儿,懂一些医术。让我看看,不然你会死的。”

沈清河看着我,眼神挣扎。良久,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声音颤抖:

“你...你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我保证。”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解裤腰带。

我瞬间头皮发麻,抄起手边的石头:“你敢乱来我就砸死你!”

“不是...”他苦笑,继续动作,“你看...”

裤子褪到膝盖,露出右大腿。

我手里的石头“咣当”掉在地上。

火光下,他大腿外侧有一个碗口大的伤口,已经溃烂化脓,边缘发黑,黄色的脓液正慢慢渗出来。最可怕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呈暗红色,蔓延出蜘蛛网般的红色线条——这是严重的感染迹象,搞不好会得败血症。

“怎么弄的?”我声音发紧。

“砍柴时被树枝划的...一开始没在意,后来就...”他疼得直抽气,“三天了,越来越严重。我不敢去卫生所,怕被送回上海...我妈病了,我需要知青补贴寄钱回去...”

我明白了。知青如果重伤或重病,会被退回原籍。他家需要钱。

“你会截肢的。”我实话实说,“再不处理,感染扩散,命都保不住。”

沈清河眼眶红了:“求求你...帮我把脓挤出来...我不想截肢,我还要拉琴...”

我看着他。这个骄傲的上海青年,此刻脆弱得像孩子。

我蹲下身,从背篓里翻出采药的工具:一把小刀,一团纱布,还有一小瓶白酒——父亲用来消毒的。

“没有麻药,会很疼。”

“我能忍。”

我用白酒洗了手和小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后看向他:“裤子再往下褪一点。”

沈清河脸涨得通红,但还是照做了。

伤口暴露得更彻底。我屏住呼吸,用刀尖轻轻划开最鼓胀的脓包。

“呃啊——”他惨叫一声,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

黄绿色的脓液涌出来,恶臭扑鼻。我强忍着恶心,用纱布一点点清理。脓血混在一起,源源不断。我挤了又挤,直到流出鲜红的血。

沈清河已经疼晕过去了。

我继续清理伤口,用白酒反复消毒,最后敷上捣烂的蒲公英——这是天然的消炎药。做完这一切,我也几乎虚脱。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月光照进山洞,落在沈清河苍白的脸上。他眉头紧皱,即使在昏迷中,依然很疼。

我给他盖好衣服,坐在火堆旁守着。

后半夜,他发起了高烧,开始说胡话。

“妈...钱寄回去了...别卖房子...”

“琴...我的琴...”

我不断用湿布给他敷额头,喂他喝水。天快亮时,烧终于退了。

他醒来时,看见我靠在岩壁上打盹,愣了一下。

“你...守了一夜?”

我揉揉眼睛:“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他试着动腿,“没那么疼了。”

“只是暂时。”我严肃地说,“伤口太深,必须去医院缝针,还要用抗生素。我的草药只能应急。”

沈清河沉默。

“你要命还是要补贴?”我问。

他苦笑:“都要。”

“贪心。”

“是无奈。”他看着洞口透进来的天光,“林晓梅,谢谢你。这个恩,我记一辈子。”

我没接话,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等等。”他叫住我,“昨晚的事...能不能别告诉别人?特别是...特别是脱裤子那段。”

我明白了。男女大防,传出去我们俩都完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他松了口气,又犹豫着问:“那你...你怎么会这些医术?”

“我爹是赤脚医生,我从小跟着学。”我背上背篓,“走了,你自己小心。三天内必须去医院,不然我真救不了你。”

走出山洞时,晨光熹微,山林如洗。

我回头看了一眼,沈清河扶着岩壁勉强站着,朝我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以为,这只是一段意外的插曲。

却不知,命运的齿轮刚刚开始转动。

2

回村的路上,我遇见春燕。

她拎着篮子,像是去挖野菜,看见我从山上下来,眼睛一亮:“晓梅!你昨晚去哪了?你娘急死了!”

“雨太大,在山上躲了一夜。”我含糊道。

春燕凑近,神秘兮兮地说:“你听说了吗?沈清河也没回来!有人说看见他往后山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是吗?可能也躲雨吧。”

“你说他俩会不会...”春燕捂嘴笑,“孤男寡女,深山老林...”

“胡说什么!”我打断她,“这种话能乱说吗?”

春燕被我吼得一愣,讪讪道:“开个玩笑嘛...对了,王建业昨天去你家了,送了好大一块猪肉呢!”

王建业。村长儿子,我的订婚对象。

这门亲事是爹娘定的。村长家有权,我家有医术,算是各取所需。王建业比我大三岁,在公社当会计,人长得周正,但眼神总让我不舒服——像在打量一件货品。

“我知道了。”我加快脚步。

到家时,果然看见院里挂着两斤猪肉。娘在厨房忙活,爹在捣药。

“死丫头,跑哪去了!”娘看见我,举着锅铲就冲出来,“急死人了!”

“躲雨呢,没事。”

娘上下打量我,突然压低声音:“你是一个人躲雨吧?”

我心头一紧:“当然。”

“那就好...”娘松了口气,“建业昨天来了,说下个月订婚宴,要请公社领导呢。你可别出岔子。”

我没说话,回屋换了衣服。看着镜子里那张还算清秀的脸,突然有些迷茫。

十九年的人生,好像早就被安排好了。嫁人,生子,像娘一样操劳一辈子。

可是我不甘心。

我想像爹一样,给人看病,救死扶伤。但爹说:“姑娘家,学点皮毛就行,真本事要传给你弟。”可弟弟才十岁。

中午,王建业来了。

他穿着崭新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拎着两瓶罐头。

“晓梅,昨天等了你一晚上。”他笑着说,眼神却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有事?”

“想带你去看电影,公社今晚放《红灯记》。”他凑近,“我托人留了最好的位置。”

我闻到他身上的雪花膏味,太浓了,有点恶心。

“累了,不想去。”

王建业脸色一沉,但很快又笑起来:“那改天。对了,这周末我家请客,你来帮忙。我爹说要把你介绍给公社书记认识。”

命令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正要拒绝,爹从屋里出来:“去,一定去!建业啊,晓梅不懂事,你多担待。”

“叔说的啥话,晓梅好着呢。”王建业拍拍我的肩,手指有意无意划过我的脖子。

我浑身一僵。

他满意地笑了,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走了。

爹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晓梅,建业家条件好,你嫁过去不吃亏。别使小性子。”

我没吭声,转身进了药房。

那里才是我的世界。草药的味道,医书的墨香,还有爹那些磨得发亮的银针。

下午,我去卫生所送草药,遇见了沈清河。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快步离开。

“沈知青的腿咋了?”我问卫生所的刘大夫。

“说是摔了一跤,伤口感染。”刘大夫摇头,“小伙子倔,拖了三天才来,再晚点腿就保不住了。我给他清创缝了针,开了消炎药。”

“严重吗?”

“缝了十二针。”刘大夫比划着,“碗口大的伤口,深可见骨。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我松了口气。他到底还是来了。

但接下来的几天,村里开始流传一些闲话。

起初只是窃窃私语,后来渐渐公开。

“听说了吗?林晓梅那天晚上没回家...”

“沈知青也一夜没归...”

“后山就那么大,能躲哪去?”

“孤男寡女的,能干好事?”

这些话传到娘耳朵里,她气得直哭:“哪个杀千刀的造谣!我闺女清清白白!”

爹抽着旱烟,眉头紧锁:“晓梅,你跟爹说实话,那晚到底怎么回事?”

“我早就说了,一个人躲雨。”

“那沈清河...”

“我怎么会知道他!”我声音提高,“爹,你也不信我?”

爹沉默了。

第三天,流言升级了。

春燕红着眼睛来找我:“晓梅,他们说...说有人看见你们在山洞...沈清河脱了裤子...”

我脑袋“嗡”的一声。

“谁说的?”

“不知道...都这么说...”春燕哭道,“他们还说我跟你是一路货色,因为我也喜欢过沈清河...”

我浑身发冷。

那天山洞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沈清河说的?不可能,他也不敢。那是谁?

“我去找沈清河。”我站起来。

“别去!”春燕拉住我,“他现在自身难保,知青点都在传他的作风问题...”

我还是去了知青点。

那是一排破旧的土坯房,沈清河住在最里面一间。我敲门,开门的是另一个知青,看见我,眼神古怪。

“找沈清河?他不在。”

“去哪了?”

“不知道。”门“砰”地关上。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里面隐约的议论声。

“就是她...”

“看着挺正经...”

“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转身离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回家路上,遇见了王建业。他靠在自行车上,像是特意等我。

“晓梅,听说你去找沈清河了?”他笑着,眼里却没有温度。

“有事?”

“没事。”他走近,“就是提醒你,你现在是我未婚妻,注意点影响。”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知道。”他拍拍我的脸,动作轻柔,却让我起鸡皮疙瘩,“我信你。但人言可畏啊...这样,明天你就搬来我家住,订婚后本来也要住的。早点搬,堵住那些人的嘴。”

我猛地后退:“我不去!”

王建业脸色变了:“林晓梅,别给脸不要脸。你什么名声自己不清楚?除了我,谁还要你?”

“那我就不嫁!”

“你敢!”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你爹收了我家三百彩礼,还有那些猪肉、布料、缝纫机...你赔得起吗?”

我愣住了。

三百彩礼。在这个一年到头见不到十块钱的村子里,这是天价。

“你爹的赤脚医生执照,还是我爹帮忙弄的。”王建业凑近我耳边,热气喷在脖子上,“晓梅,乖一点,对大家都好。”

他松开手,骑上自行车走了。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回到家,爹娘坐在堂屋,桌上摆着那些彩礼:红布包着的钱,的确良布料,还有一张缝纫机票。

“晓梅...”娘先哭了,“爹娘对不住你...可这钱,你弟弟上学要,你爹买药要...娘实在没办法...”

爹抱着头,一言不发。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陌生。

“所以,你们把我卖了?”

“不是卖!”爹猛地抬头,“建业家条件好,你跟他不吃亏!”

“可我不喜欢他!”

“喜欢能当饭吃吗?”爹拍桌子,“晓梅,现实点!现在全村都在传你的闲话,除了建业,谁还敢娶你?”

我笑了,笑出了眼泪。

“好,我嫁。”

“但我有个条件。”

3

我的条件是:结婚前,我要去县卫生学校培训三个月。

王建业起初不同意:“培训什么?结了婚在家带孩子就行。”

“我是赤脚医生的女儿,学医天经地义。”我盯着他,“还是说,你怕我学了本事,翅膀硬了?”

他脸色变了变,最终妥协:“行,三个月。但培训结束马上结婚。”

我去了县里。

卫生学校在县城边上,三排平房,三十几个学生,大部分是各村推荐的卫生员。我是唯一的女性。

培训很苦,白天上课,晚上背药方,还要在县医院实习。但我如饥似渴。这里没人认识我,没人知道那些流言蜚语。我可以专心学东西。

教外科的李医生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第一次见我操作缝合,惊讶道:“你这手法不像新手。”

“我爹是赤脚医生,从小看。”

“有兴趣学外科吗?”他问,“女外科医生很少,但我看你手稳,心细,是个苗子。”

我重重点头。

那三个月,是我十九年人生中最自由的时光。我学会了缝合、打针、处理感染伤口,甚至旁观了一台阑尾炎手术。

但好景不长。

两个月后,王建业来县城找我,说要带我回去参加一个饭局。

“公社书记来了,我爹让你作陪。”

“我在培训,走不开。”

“请假。”他不由分说,“林晓梅,别忘了你爹的执照。”

我请了假,跟他回村。

饭局设在村长家,大圆桌坐了七八个人。公社书记是个胖子,看见我眼睛一亮:“这就是建业的未婚妻?果然俊俏。”

王建业搂着我的肩:“书记,晓梅害羞。”

一顿饭,我被灌了三杯酒。头昏脑涨时,王建业扶我进里屋“休息”。

门一关,他就变了脸。

“晓梅,咱们早晚是夫妻,有些事早办晚办都一样。”他压上来,满嘴酒气。

我拼命挣扎:“放开我!你说过结婚前不动我!”

“我改主意了。”他撕我的衣服,“你都是破鞋了,装什么纯?”

“我不是!”

“全村都知道了!”他冷笑,“沈清河都承认了,说你们在山洞里搞破鞋!”

我如遭雷击:“他...他承认了?”

“当然!不然你以为流言哪来的?”王建业得意道,“我早就找过他,告诉他要么承认,要么我让他回不了上海。他选了前者。”

我浑身血液都冷了。

沈清河。那个说“恩情记一辈子”的人。

“现在死心了吧?”王建业继续动作,“除了我,没人要你了...”

我用尽全力,一脚踹在他裤裆。

“啊——”他惨叫一声,滚到地上。

我爬起来,拉开门就跑。外面酒席正酣,没人注意到我。

我一路跑到知青点,疯了一样砸沈清河的门。

他开门,看见是我,愣住了。

“为什么?”我声音嘶哑,“为什么承认?”

沈清河脸色煞白:“晓梅,我...”

“你说啊!为什么!”

他低头,声音几不可闻:“王建业说...如果我不承认,他就告我耍流氓,让我坐牢,永远回不了上海...我妈病了,需要我回去...”

“所以你就毁了我?”

“对不起...”他哭了,“我真的没办法...王建业还答应,只要我承认,他就帮我争取返城名额...晓梅,我想回家...”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骄傲的青年,此刻卑微如尘。

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可笑。

我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那晚我没有回家,去了卫生所,求刘大夫收留我。他听说了我的事,叹口气,让我睡在诊室。

第二天,全村都知道了新版本:林晓梅半夜去找沈清河,被王建业抓奸在床。

王建业带着一群人闯进卫生所,当众甩给我一张纸。

是订婚书。

“林晓梅,你这种破鞋,我不娶了!”他当众撕碎,纸屑甩在我脸上,“大家作证,从今往后,我跟她没关系!”

人群指指点点,眼神鄙夷。

爹娘也来了,娘哭得昏过去,爹抬手要打我,被刘大夫拦住。

“老林,晓梅是你闺女!”

“我没这种闺女!”爹吼道,“丢人现眼!”

我看着他们,突然不哭了,也不怒了。

心死了,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好。”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惊讶,“婚约解除。彩礼我会还。”

“你还得起吗?”王建业冷笑。

“我会还。”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分不少。”

“还有,”我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我林晓梅,从今天起,跟这个村子,跟你们所有人,一刀两断。”

说完,我走进诊室,锁上门。

外面吵吵嚷嚷, eventually散了。

刘大夫敲门进来,递给我一个包袱:“这里面有点钱和粮票,你走吧,去县里,再也别回来了。”

“刘叔...”

“我看得出,你是学医的料。”他拍拍我的肩,“别被这些人毁了前程。”

我跪下来,给他磕了三个头。

第二天天没亮,我离开了村子。

没有跟爹娘告别,没有回头看一眼。

这条路,我要自己走。

走到县城,我找到卫生学校的李医生,求他收留。

“发生了什么?”他看见我红肿的眼睛。

我简单说了,隐瞒了山洞的细节。

李医生沉默良久,说:“我有个同学在省城医院,缺个勤杂工,包吃住。你去吗?”

“去!”

“但很苦。”

“我不怕苦。”

就这样,我去了省城。

在医院,我从最脏最累的活干起:打扫卫生,洗纱布,倒便盆。晚上睡在杂物间,用省下的钱买医学书看。

三年,我自学完了高中课程,考上了夜大医学班。

五年,我拿到了执业医师资格。

七年,我成为省城医院最年轻的外科主任。

这七年,我没回过一次家。爹娘托人带过信,说弟弟考上了大学,说家里盖了新房,说想我了。

我寄钱回去,但从不回信。

有些伤口,结了疤,但永远在。

我改名林晚,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

直到那天,护士长说有个病人点名要找我。

“是个知青,腿伤复发,从上海来的。”

我翻看病历,姓名栏写着:沈清河。

4

沈清河坐在轮椅上,被推进诊室时,我们同时愣住了。

他老了。不是年纪的老,是那种被生活压垮的老。头发白了一半,眼镜片很厚,背佝偻着。只有那双眼睛,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

“林...林医生?”他声音颤抖。

我合上病历,职业性地微笑:“沈先生,哪里不舒服?”

“我的腿...”他指指右腿,“旧伤复发,感染了。上海的医生说可能要截肢...我听说您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示意他躺上检查床。

裤腿卷起来,露出那道熟悉的伤疤——当年山洞里我清理过的伤口。如今疤痕增生,扭曲丑陋。而现在,疤痕边缘又出现了红肿、溃烂。

“什么时候复发的?”

“三个月前。”他苦笑,“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天一冷就疼。这次特别严重...”

我戴手套检查。伤口深,有脓,但比当年好得多。

“可以保守治疗。”我说,“清创,引流,抗生素。不需要截肢。”

沈清河眼睛亮了:“真的?”

“但需要住院至少一个月。”

“住!我住!”他抓住我的手,“林医生,只有你能救我...”

我抽回手:“我只是医生,不是救世主。”

他愣住,随即低下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办理住院时,我看了他的资料:四十六岁,未婚,上海某中学音乐老师,病退。联系人一栏是空的。

“家人呢?”我问护士。

“说父母都去世了,没兄弟姐妹,也没结婚。”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沈清河住进了外科病房。我亲自给他做清创手术,就像当年在山洞里那样,只是这次有麻药,有专业器械。

手术很成功。

术后第三天,我去查房,他正在看一本乐谱。

“林医生...”他坐起来,“谢谢你。”

“分内事。”

“你...过得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很好。”

“那就好...”他低头,“当年的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

“过去的事了。”

“不,你不明白。”他抬起头,眼圈红了,“我后来才知道,王建业根本没打算帮我返城。他骗了我...我也毁了你...”

我没说话。

“你离开后,我去找过你爹娘,想解释...但他们把我打出来了。春燕告诉我,你去了省城...”他哽咽,“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但没人知道...直到上个月,我在医学杂志上看到你的照片和名字...”

“所以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是...”他坦白,“我的腿是真的需要治,但也是真的想见你一面,亲口说声对不起。”

我看着这个男人。四十六岁,孑然一身,拖着一条病腿,活在对过去的愧疚里。

“我原谅你了。”我说。

他愣住:“什么?”

“我说,我原谅你了。”我重复,“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背着恨活太累,我放下了。”

沈清河哭了,像个孩子。

“但是,”我继续说,“原谅不代表忘记,也不代表我们可以做朋友。你治好病就回上海吧,别再来找我了。”

他点头,泣不成声。

我走出病房,在走廊站了一会儿。

七年了,我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轻松吗?好像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释然。

又过了两周,沈清河恢复得很好,准备出院。

出院前一天,他来找我:“林医生,能...能一起吃个饭吗?就当是告别。”

我想拒绝,但看着他那双恳求的眼睛,最终点了头。

餐厅很安静,我们相对而坐,有些尴尬。

“你结婚了吗?”他问。

“没有。”

“为什么?”

“没遇到合适的。”我淡淡说,“而且工作忙。”

“你值得最好的。”他认真地说。

我没接话。

饭吃到一半,他突然说:“你知道吗,王建业后来娶了春燕。”

我筷子一顿。

“春燕...”我想起那个爱哭的姑娘,“她还好吗?”

“不好。”沈清河摇头,“王建业打她,在外面养女人。春燕生了两个女儿,王建业嫌不是儿子,更变本加厉。去年春燕受不了,喝了农药,没救过来。”

我手一抖,汤洒了。

“那王建业呢?”

“他爹下台后,他也丢了工作。现在在镇上开杂货铺,去年又娶了个寡妇,生了个儿子。”沈清河顿了顿,“还有件事...春燕喝药前,给我写过一封信,说当年山洞的事,是王建业让她散布的谣言。他早就想退婚,但又不想还彩礼,就想办法毁你名声。”

我闭上眼睛。

原来如此。

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春燕让我跟你说对不起...”沈清河声音哽咽,“她说她嫉妒你,嫉妒你能干,嫉妒沈清河喜欢你...所以她帮了王建业...”

“沈清河喜欢我?”我睁开眼。

他脸红了:“当年...是喜欢的。但我不敢说...我是知青,你是农村户口,没可能...后来出了那些事,我更没脸说了...”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

多可笑。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几句恶毒的谣言,就毁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林晓梅。”沈清河第一次叫我的本名,“如果...如果当年我勇敢一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我擦掉眼泪,摇摇头:“没有如果。”

饭后,他坚持送我回医院宿舍。

在楼下,他犹豫着问:“我以后...能给你写信吗?”

“最好不要。”

他眼神黯淡下去:“好...那我走了。保重。”

“保重。”

他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又倔强。

就像当年那个在山洞里说“我要拉琴”的青年。

我转身上楼,没有回头。

第二天,沈清河出院了。护士说他留了一封信给我。

信封很厚,我拆开,里面是一沓钱,还有一封信。

“晓梅,这些钱是还当年的恩情。我知道你不缺,但我必须还。另外,我把我上海的房子卖了,钱捐给了希望工程,以‘林晓梅’的名义。这是我最后的赎罪。此生不再打扰。沈清河。”

我拿着信,久久站立。

窗外,梧桐叶黄了,随风飘落。

秋天来了。

三个月后,我收到一封老家来信,是弟弟写的。

“姐,爹病了,肝癌晚期。他说想见你最后一面。娘头发全白了,天天哭。姐,回来看看吧,我们都想你。”

我把信看了三遍,然后请了假,买了回家的车票。

七年了,我终于要回去了。

村子变化很大,通了公路,盖了很多新房。我家也翻新了,两层小楼,很气派。

弟弟在村口接我,看见我,眼圈就红了:“姐...”

“爹呢?”

“在屋里。”

走进堂屋,爹躺在床上,瘦得脱了形。娘在旁边守着,看见我,手抖得端不住碗。

“晓梅...你回来了...”爹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动了动。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那双曾经打我、推我、又默默为我操劳的手,如今只剩皮包骨。

“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老泪纵横,“爹对不起你...当年不该逼你...爹错了...”

“都过去了。”

“王建业那个畜生...”爹咬牙切齿,“他遭报应了!去年查出尿毒症,现在每周透析,家底都掏空了...他那儿子也不是亲生的,寡妇跟别人怀的...”

我静静地听。

“春燕那孩子...可怜啊...”娘抹眼泪,“她爹娘也后悔,说当年不该信那些谣言...”

“不说这些了。”我打断,“爹,我看看你的病历。”

弟弟拿来病历,我看后心里一沉。晚期,扩散,最多三个月。

但我没说,只是说:“明天我带你去省城医院,我亲自给你治。”

爹摇头:“不治了...浪费钱...”

“必须治。”我坚定地说,“我是医生,听我的。”

爹看着我,突然笑了:“我闺女...有出息了...”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四口吃了顿团圆饭。弟弟结婚了,媳妇是个小学老师,很文静。他们有个儿子,三岁,怯生生地叫我“姑姑”。

“叫大姑。”弟弟教他,“这是你大姑,省城的大医生。”

孩子奶声奶气地叫:“大姑。”

我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突然软了。

第二天,我带爹去了省城医院。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我还是想尽力。

住院期间,村里的乡亲陆续来看望。有些人当年传过谣言,现在见面很尴尬。但我都微笑以对。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三个月后,爹还是走了。走得很安详,拉着我的手说:“晓梅,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你。”

葬礼上,来了很多人。王建业也来了,坐着轮椅,由那个寡妇推着。他看见我,眼神躲闪。

我没有过去,也没有刻意回避。

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处理完后事,我准备回省城。临走前,娘拉着我的手:“晓梅,娘想跟你去省城住几天...”

“好。”

弟弟也说:“姐,以后常回来。”

“会的。”

车开出村子时,我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村庄,突然觉得,那些恩怨情仇,在生死和时间面前,都轻如尘埃。

回到省城,生活继续。

我依然是林医生,每天查房、手术、带实习生。偶尔会想起沈清河,不知他腿好了没有,琴还拉不拉。

但只是想想,没有联系。

秋天又来了。医院门口的银杏树金黄一片,美得像画。

那天我下班晚,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路灯下站着一个人,抱着一把小提琴。

是沈清河。

他穿着风衣,围着围巾,比上次见精神许多。

“你怎么来了?”

“来演出。”他微笑,“省乐团邀请我当客座演奏员,我答应了。”

“恭喜。”

“能...能请你听我拉一首曲子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就一首。”

我看看表:“十分钟。”

他在路灯下摆好姿势,琴弓落下。

是《梁祝》。凄美缠绵的旋律在夜风中流淌,路过的行人都驻足倾听。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掌声响起。

他鞠躬,然后走向我。

“这首曲子,我练了七年。”他说,“每次拉,都想起你。”

我没说话。

“林晓梅。”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叫我的本名,“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也知道你可能永远无法完全原谅我。但我还是想问...”

他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简单的银戒指。

“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用余生的每一天,弥补当年的过错。”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答应他!答应他!”

我看着这个跪在面前的男人。四十六岁,头发白了,腿瘸了,但眼睛依然清澈,像当年山洞里那个说“我要拉琴”的青年。

七年的恨,七年的奋斗,七年的孤独。

我累了。

也许,是该放下了。

真正的放下,不是遗忘,而是带着伤痕继续前行。

也许,我可以试着再相信一次。

也许...

我伸出手。

“戒指我收下。但要不要戴,看你表现。”

沈清河眼睛亮了,亮得像夜空里的星星。

他站起来,想抱我,又不敢。

我主动抱了抱他:“好了,回家吧。”

“回...回家?”

“嗯,我租的房子,两室一厅。你可以住次卧,试用期三个月。”

他拼命点头,像得到糖果的孩子。

我们并肩走在银杏大道上,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这次,是两个影子。

也许未来还会有风雨,也许伤口还会疼。

但至少此刻,我们选择并肩前行。

这就够了。

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