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女孩人手一条的“脚蹬裤”，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土

我家衣柜最底层的收纳箱里，总躺着一条深灰色的脚蹬裤。裤脚那圈磨得发白的松紧带，还保持着圈住脚踝这种的形状。这种九十年代流行的裤子，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土，但总是充满回忆。

第一次见脚蹬裤，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教室后门。那天早读课刚结束，转学来的新同学穿着它走进来，深紫色的裤身裹着细瘦的腿，裤脚刚好卡在白色运动鞋脚踝处，走起来裤缝像条笔直的线，不像我穿的运动裤，跑两步裤脚就堆成一团。全班女生的目光都黏在她腿上，连正在擦黑板的老师都回头多看了两眼：“这裤子怪精神的。”

那天放学我攥着妈妈的衣角不肯走，非要买“新同学那样的裤子”。妈妈在菜市场旁的裁缝铺里翻了半天，掏出一卷深灰色的弹力布：“这个做出来一样，还便宜。”裁缝阿姨踩着缝纫机，针脚哒哒响，末了在裤脚缝了圈松紧带：“这样才不会往上跑，小孩子爱跑爱跳的。”取裤子那天，我套上就不肯脱，睡觉前还把裤脚的松紧带拉来拉去，听它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很快，脚蹬裤很快成了我们班的“校服”。周一到周五，教室里晃着各种颜色的脚蹬裤。下课跳皮筋时，脚蹬裤裹着腿，蹦得再高也不用担心裤脚滑上来，橡皮筋勾住裤缝也没关系，拍一拍就掉。有次我跳“马兰开花二十一”，裤膝盖处磨出个小洞，回家怕妈妈说，偷偷用白色线缝了两针，第二天发现好几个女生的裤子上都多了歪歪扭扭的线团，大家都笑，谁也不觉得丑。

那时候的脚蹬裤，还有很多妙用。冬天穿两条秋裤再套脚蹬裤，腿会显得又直又细，我们总在走廊里比谁的腿“好看”；夏天天热，妈妈会把裤脚的松紧带剪开，改成九分裤，说是“凉快”；有次学校开运动会，我穿着脚蹬裤跑一百米，快到终点时裤脚突然松了，我一边拽裤子一边跑，最后得了第三名，全班同学都笑我“拽着裤子跑的冠军”。

脚蹬裤也见证过我的小委屈。四年级那年，我长胖了些，原来的脚蹬裤穿不上了，妈妈说“再穿一季就扔”，可我舍不得，硬是把拉链拉到最上面，结果上体育课做仰卧起坐时，拉链“嘣”地崩开了，全班男生都哄堂大笑。我蹲在地上哭，林晓梅把她的粉色脚蹬裤借我穿，她的裤子比我小一码，勒得我腿发麻，可我还是觉得暖和——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朋友的裤子里藏着温暖。

后来上了初中，脚蹬裤渐渐不流行了。女生们开始穿牛仔裤、运动裤，只有我还偶尔穿那条深灰色的脚蹬裤。有次同桌说“你这裤子好土”，我回家就把它塞进了衣柜最底层，再也没穿过。再后来搬家，妈妈要把旧衣服扔掉，我又把它找出来，洗干净叠好，放进了收纳箱——不是舍不得裤子，是舍不得那些回忆。是早读课上偷偷比裤脚的时光。

去年整理衣柜，我又翻出了那条脚蹬裤。裤脚的松紧带已经失去了弹性，裤膝盖处的小洞还在，白色的线团也没拆。我试着套了一下，裤腰紧紧地勒着肚子，腿也塞不进去了——原来不是裤子变小了，是我长大了。我把它又叠好，放回收纳箱，就像把那些童年时光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现在的商场里，再也见不到脚蹬裤了。偶尔在网上看到有人晒旧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穿着五颜六色的脚蹬裤，我总会想起小学教室后门的阳光，想起林晓梅的粉色裤脚，想起蹦跳时裤缝发出的“沙沙”声。原来有些东西，就算不穿了，也会留在记忆里；就像有些时光，就算过去了，也会藏在衣柜最底层，一打开就能闻到九十年代的阳光味。

那条深灰色的脚蹬裤，现在还躺在我的衣柜里。它不再是一条普通的裤子，而是一截藏着笑声、眼泪和温暖的时光。每次整理衣柜，我都会摸一摸它，就像摸一摸小时候的自己——那个穿着脚蹬裤，在阳光下蹦蹦跳跳的小女孩，从来都没有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