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高烧两天,医院查不出原因,医生让其脱下衣裤:结果令人惊讶
发布时间:2025-10-28 11:05 浏览量:25
当张医生用医用剪刀,“咔嚓”一声剪开那条几乎快要长进我肉里的束腰带时,我积攒了两天两夜、烧得我神志不清的高热,在那一瞬间,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那是一种混杂着剧痛和解脱的奇异感觉,像被禁锢了太久的灵魂,终于冲破了牢笼。
一年了,整整一年,从奶奶下葬那天起,我像个沉默的苦行僧,每天清晨,都用这条浸透了她老人家体温和樟木箱味道的纯棉束带,一圈一圈,将我的腰腹紧紧捆绑起来。我以为我在守护一个承诺,一个关于“体面”和“风骨”的家族传承。
我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捆绑着我对她的思念,也捆绑着那个临终前她对我说的最后嘱托。我以为这是孝顺,是铭记,却从未想过,它会以这样一种狼狈不堪的方式,将我推到生死边缘。
而这一切,都要从三天前,那个闷热到让人喘不过气的下午说起。
第1章 闷烧的午后
那天的天气,就像我当时的心情,黏稠、压抑,找不到一丝风。
我叫林薇,在一家建筑设计事务所做预算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和海量的数字、表格打交道,严谨、枯燥,不容许半点差错。或许是职业习惯,我对自己生活的要求也近乎苛刻的规律。
下午三点,正是办公室里最昏昏欲睡的时刻。空调的冷风嘶嘶地吹着,可我却觉得一股燥热从身体内部,毫无征兆地蒸腾起来。起初只是脸颊发烫,我以为是空调房里待久了,有点缺氧,没太在意。我站起身,走到茶水间,接了一杯冰水,试图压下那股邪火。
可冰水滑过喉咙,非但没有带来清凉,反而像在一堆滚油里扔进了一块冰,激起了一阵更猛烈的战栗。我打了个哆嗦,扶着饮水机的边缘,感觉眼前的世界开始微微晃动,同事们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也变得遥远而模糊。
“薇薇,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邻座的同事周姐关切地问。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有点中暑。”
回到座位上,我强撑着处理完手头的最后一张报表。每一个数字在我眼里都开始跳动、分裂,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有两把小锤子在里面不知疲倦地敲打。我知道,我大概是病了。
下班的铃声响起时,我几乎是逃离了办公室。走进电梯,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潮红、眼神涣散的自己,我心里一阵发慌。这种感觉很陌生,我的身体一向很好,很少生病。
回到家,我第一时间就找出了体温计。水银柱缓慢攀升,最终停留在一个让我心惊的数字上——39.2度。
我瘫倒在沙发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锅煮沸了的粥。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开始叫嚣着酸痛,那股热流在我体内横冲直撞,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点燃。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腰腹部被那条棉布束带紧紧勒住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
这是每天都会有的感觉,我已经习惯了。那种紧绷感,时刻提醒着我奶奶的嘱托,提醒我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要“挺直腰杆做人”。一年来,除了洗澡,这条束带几乎与我形影不离。它很宽,质地是那种老式的、厚实的纯棉布,吸汗,但也异常地不透气。尤其是在这样炎热的夏天,汗水浸透了棉布,再被体温一捂,那种滋味可想而知。
但我从未想过要取下来。
奶奶叫林秀珠,是旧时代过来的大家闺秀,一辈子都活得极其讲究。哪怕后来家道中落,生活拮据,她也永远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干净的蓝布褂子,腰板挺得笔直。她常说:“人可以穷,但气不能泄。这口气,就提在腰上。”
她自己就有一条用了几十年的束腰带,直到去世前不久,身体实在撑不住了,才解下来。临终前,她拉着我的手,颤巍巍地从枕头下摸出一条崭新的、还带着樟木香味的棉布束带,塞到我手里。
“薇薇啊,奶奶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你,”她喘着气,眼睛却异常明亮,“这做人的道理,你得记着。女孩子家,腰杆子要硬,心气儿才能顺。答应奶奶,戴上它,别学现在那些年轻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懒懒散散的,那叫泄了元气。”
我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个承诺,从那一刻起,就成了我生命中最沉重的信条。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是男友陈阳打来的。
“喂,薇薇,晚上想吃什么?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鲈鱼。”陈阳的声音充满了阳光,像窗外那令人烦躁的暑气里,唯一的一丝清凉。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陈阳……我好像发烧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他急切的声音:“多少度?严重吗?吃药了没有?”
“三十九度二,刚量的。家里没药,我……我浑身没劲。”
“你别动,在家等着,我马上回来!”陈阳的声音果断而急促,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扔在一边,蜷缩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无力地张着嘴,却呼吸不到一丝新鲜空气。腰腹部的束缚感,在发烧带来的酸痛中,被无限放大,变成了一种尖锐的折磨。我下意识地想去解开它,哪怕只是松一松,透口气也好。
可我的手刚碰到腰间的布料,奶奶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就浮现在眼前。
“答应奶奶……”
我的手,颓然地垂了下来。我不能违背对奶奶的承诺,尤其是在她离开还不到一年的这个时候。这不仅仅是一条束带,这是她留给我最后的念想,是我与她之间唯一的、有形的连接。
我咬着牙,忍受着那股从内到外的灼烧感,昏昏沉沉地等待着陈阳的归来。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而我身体里的那团火,却烧得越来越旺。
我不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一场即将失控的风暴,正在我的身体里悄然酝酿。
第2章 失灵的科学
陈阳几乎是踹开门冲进来的。
他手里提着刚买的菜,额头上全是汗,看到我蜷在沙发上,脸色煞白,嘴唇却烧得发红,他把东西往玄关一扔,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
“怎么烧成这样了?”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不行,得去医院!”
我当时已经有些烧糊涂了,只觉得头重脚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陈阳二话不说,从衣柜里给我找了件厚外套披上,半拖半抱地将我弄下了楼。
夏夜的风本该是凉爽的,可吹在我身上,却像刀子一样,激起一阵阵的寒颤。我一会儿觉得冷得像在冰窖,一会儿又热得像被火烤,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我们去的是离家最近的一家社区医院。急诊室里灯火通明,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值班的是个年轻的医生,听了陈阳的描述,给我量了体温,39.5度,比在家里时又高了。
“可能是病毒性感冒,或者细菌感染。先去验个血吧。”医生开了单子,语气平淡,显然对这种高烧病人司空见惯。
抽血,等待,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靠在陈阳的肩膀上,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能感觉到他肌肉的僵硬,和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体温。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了。白细胞总数正常,中性粒细胞比例也只是略微偏高,C反应蛋白(CRP)也在正常范围内。这些指标,都不支持严重的细菌感染。
年轻医生看着化验单,也皱起了眉头。“奇怪了,指标看着不像有大问题。这样吧,先挂点水,用点广谱抗生素,再加点退烧的,观察一下。”
冰冷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点点滴入我的血管,起初确实带来了一丝凉意。挂水的三个小时里,我的体温在退烧药的作用下,慢慢降到了38度左右。虽然还是烧,但至少神志清醒了一些。
陈阳一直守在我身边,给我喂水,用温毛巾擦脸。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我心里充满了愧疚。
“对不起啊,又让你担心了。”我虚弱地说。
他握住我的手,摇了摇头:“傻瓜,说什么呢。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他顿了顿,又问,“薇薇,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或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没告诉我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眼神。腰腹部那熟悉的、被勒出来的刺痛感,此刻又清晰起来。我能告诉他吗?告诉他我一年四季,每天24小时都用一条厚棉布紧紧地捆着自己的腰?他会怎么想?他这个信奉科学、讲究舒适的现代青年,一定会觉得我疯了,不可理喻。
这是我和奶奶之间的秘密,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即便是最亲密的陈阳。
“没有,”我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就是……就是最近项目有点赶,可能累着了。”
陈阳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那一晚,我们折腾到凌晨才回家。本以为挂了水,吃了药,睡一觉就能好。可现实却给了我沉重一击。
第二天一早,我是在一阵剧烈的寒颤中醒来的。体温再次飙升到了39.8度,比昨天更甚。退烧药吃下去,就像石沉大海,一点作用都没有。我开始呕吐,浑身酸痛得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样。
陈阳彻底慌了。他当机立断,扶着我,直接打车去了市里最好的三甲医院。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我经历了一场现代医学的“全面排查”。
急诊、抽血、CT、B超……所有能想到的检查,几乎都做了一遍。血液样本被送去做了更复杂的细菌培养,腹部、胸腔的CT片子摞了厚厚一沓。可结果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人失望。
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未见明显异常”。
我的身体就像一个谜。它用持续不退的高烧,向精密的仪器和资深的专家们发起了挑衅。医生们一次次地会诊,眉头越皱越紧。他们排除了所有常见的感染源,甚至连一些罕见的免疫系统疾病都考虑了进去,却始终找不到病因。
“不明原因发热(FUO)”,这是医生给出的临时诊断。这个词听起来充满了不确定性,也充满了危险。
我被收治入院,住进了一个单人病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一切都是冰冷的、没有感情的白色。护士们定时进来给我打针、换药,用的依然是各种高级的抗生素,但我的体温却像个顽固的敌人,在39度和40度之间反复拉锯,就是不肯退让。
陈阳请了假,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睛里的焦虑和疲惫,看得我心如刀割。他不停地和医生沟通,上网查资料,甚至开始求助一些不太靠谱的“偏方”。
我躺在病床上,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地掏空。高烧让我产生了幻觉,我时常看到奶奶坐在我的床边,像小时候那样,用她那双布满皱纹却异常温暖的手,抚摸我的额头。她还是那副笔挺的样子,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薇薇啊,腰杆子要挺直……”
在幻觉中,我腰间的束带勒得更紧了,那种灼痛感,从皮肤表面,一直钻到骨头里。我疼得直冒冷汗,却不敢呻吟出声。我怕陈阳发现,怕医生发现。
这个秘密,像一条毒蛇,盘踞在我的心底,也盘踞在我的腰间。我不知道,它正在慢慢地,将我拖向深渊。
科学,在我的身上,仿佛失灵了。而那个古老的、看似荒谬的承诺,却在用一种最惨烈的方式,证明着它的“力量”。
第3章 一道固执的勒痕
住院的第二天下午,我的主治医生换了人。
新来的是一位姓张的医生,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有些花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锐利而沉静。他不像其他年轻医生那样行色匆匆,走进病房时,步子很稳,身上有种让人莫名叫安的老派学究气质。
他叫张文博,是感染科的主任。我的病情因为迟迟找不到原因,已经引起了科室的高度重视。
张医生没有急着看那些堆积如山的检查报告,而是先坐到了我的病床边,温和地看着我。
“小林,是吧?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很醇厚,不急不缓。
“还是烧……头疼,浑身没劲。”我当时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说话都有气无力。
他点了点头,然后开始问一些非常规的问题。“最近半年,有没有去过野外?有没有被什么虫子咬过?家里有没有养宠物?有没有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比如生的河鲜?”
我和陈阳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我的生活轨迹简单到乏味,两点一线,除了家就是公司,连郊区都很少去。
张医生沉吟了片刻,目光落在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上。那是一个保温杯,上面印着我最喜欢的卡通图案。
“生活习惯怎么样?平时爱喝冷饮吗?作息规律吗?”
“她生活特别规律,”陈阳抢着回答,语气里满是心疼和不解,“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连冰淇淋都很少吃。比我这个大男人都自律。张医生,我们真的想不通,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重?”
张医生没有回答陈阳,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我身上,仿佛在审视,又仿佛在思考。那种目光,让我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我的腰腹。
就是这个微小的动作,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的视线在我的腰部停顿了几秒,然后对陈阳说:“小陈,你先出去一下,我需要给病人做一个详细的体格检查。”
陈阳愣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站起身,“好的,医生,有什么情况您随时叫我。”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张医生两个人。他拉上了病房的门帘,房间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一些,气氛也变得有些凝重。
“小林,把病号服的上衣解开,我听一下你的心肺。”他说。
我顺从地照做。他用冰凉的听诊器在我胸前和后背仔细地听了听,然后说:“呼吸音清晰,心率有点快,但节律是齐的。问题应该不在这里。”
他直起身,看着我,眼神变得严肃起来。“现在,把裤子也往下褪一点,我要检查一下你的腹部。”
我的心猛地一沉,血液瞬间涌上了头顶。
“不……不用了吧医生,”我慌乱地抓住裤腰,“我……我肚子不疼,之前B超和CT也都做过了,都说没问题。”
我的反应显然超出了一个普通病人的范畴。张医生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没有强迫我,而是拉了张椅子,在我床边坐下,语气依然平静:“小林,作为医生,我必须告诉你。影像学检查不是万能的,有很多体表的、浅层的问题,CT和B超是看不出来的。比如一些特殊的皮疹、皮肤感染或者淋巴结肿大。你现在是原因不明的高热,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请你配合我,好吗?”
他的话有理有据,不容辩驳。但我内心的恐慌却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那条束带,那个秘密,就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我觉得无比羞耻,仿佛在做一个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我……”我咬着嘴唇,手指紧紧地攥着床单,指节都发白了。
张医生静静地看着我,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烦。他的沉默,比任何严厉的言辞都更有压力。
僵持了大概一分钟,我终于在身体的痛苦和内心的羞耻之间,选择了前者。高烧已经快要摧毁我的意志了,我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地烧下去了。
我闭上眼睛,颤抖着手,将病号服的裤腰,一点点地往下拉。
随着裤腰的下移,那条包裹在我腰腹部的、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发黄的白色棉布束带,暴露在了空气中。
我能感觉到张医生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我不敢睁开眼睛,脸上烫得能煎鸡蛋。
“这是什么?”张医生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惊讶。
“……束腰带。”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戴了多久了?”
“……一年了。”
“每天都戴?”
“……嗯,除了洗澡。”
他没有再问下去。我听到他起身的脚步声,然后感觉到他戴着医用手套的手,轻轻地碰触了一下束带的边缘。
“能解开吗?”
我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了哭腔:“解不开了……太紧了,每天早上都要费好大劲才能扣上。现在出了汗,布料缩了水,更解不开了。”
张医生沉默了。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震惊、不解,或许还有一丝责备。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却出乎意料地温和:“小林,你睁开眼睛看看。”
我犹豫着,慢慢睁开一条缝。
他正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掀起束带的一角。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束带覆盖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暗红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和一些已经破溃流脓的小水泡。一道深深的、紫红色的勒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死死地嵌在我的皮肤里,边缘已经有些肿胀和发黑。
那画面,连我自己都觉得触目惊心。
“你看看这里,”张医生指着勒痕最深的地方,“皮肤已经出现了破损和严重的炎症反应。细菌很可能就是从这些破损处进入了你的身体,造成了深层的软组织感染,甚至是菌血症。这种感染,普通的血液检查很难在早期发现,因为它不是发生在内脏器官,而是在你的皮下。”
他站起身,语气变得斩钉截铁:“必须马上把这个东西取下来。我去拿医用剪刀。”
他转身走出病房,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看着自己腰腹上那片狼藉的皮肤。
原来,折磨了我两天两夜,让所有现代仪器都束手无策的病因,竟然就是我一直以来奉为圭臬的、奶奶的“嘱托”。
这个我用以寄托哀思、用以自我约束的信物,差一点,就成了杀死我的凶器。
荒谬,悲哀,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委屈,瞬间淹没了我。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第44章 剪断的执念
张医生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医用剪刀。陈阳跟在他身后,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担忧。当他看到门帘后我通红的双眼,以及张医生手里那把剪刀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医生,这是……这是要干什么?”他紧张地问。
张医生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征求我的同意。我吸了吸鼻子,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小陈,你做好心理准备。”张医生说着,转向我,用一种非常专业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口吻对陈阳解释,“林薇的高烧,原因很可能找到了。她长期在腰腹部使用了一条过紧的束带,导致了严重的皮肤破损和深层软组织感染。”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我将病号服撩起来。
当陈阳看到那条肮脏的、嵌入皮肉的束带,以及周围那片红肿溃烂的皮肤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震惊,然后是全然的不解,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一句责备。他只是走到我床边,蹲下来,伸出手,想要触摸那片伤口,却又在半空中停住,生怕弄疼我。
“疼吗?”他抬起头,眼眶红了,声音沙哑地问我。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瞬间溃不成军。所有的委屈、痛苦、固执和挣扎,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决堤的泪水。我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陈阳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握住了我的手,用他的体温,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和支持。
张医生在一旁静静地等我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才开口道:“现在必须立刻把它剪开,让皮肤透气,然后进行清创和抗感染治疗。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咔嚓。”
剪刀冰冷的刀刃,小心翼翼地探入束带和皮肤之间那狭小的缝隙。张医生的动作很轻,很稳。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条捆绑了我整整一年的棉布,应声而断。
就在它被剪开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释放感,从腰腹部瞬间传遍全身。仿佛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被移开了,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那持续不断的、灼热的刺痛,也似乎在瞬间减轻了许多。
我积攒了两天两夜、烧得我神志不清的高热,在那一瞬间,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束带被完全取下,扔进了医疗废物桶里。我腰腹部的皮肤,第一次在一年后,完整地暴露在空气中。那种感觉,既陌生又轻松。
接下来的清创过程,比我想象的要痛苦得多。护士用蘸着碘伏的棉球,一点点地清洗我那些已经破溃流脓的伤口。每一次擦拭,都像用刀子在割我的肉。我疼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陈阳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他把脸转向一边,我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我知道,他比我还难受。
“疼就叫出来,没事的。”他低声说。
我摇了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这点皮肉之苦,跟我内心的煎熬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清创、上药、包扎……当一切处理完毕,我的腰腹被缠上了厚厚的无菌纱布。张医生重新给我调整了用药方案,换成了针对性更强的强效抗生素。
“好了,现在病因明确了,接下来的治疗就简单了。”张医生收拾好东西,语气轻松了不少,“不过你这创面不小,感染也比较深,估计还要住上一段时间。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干了,小姑娘。爱美是天性,但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他显然是把我这种行为,归结为年轻女孩为了追求纤细腰身而采取的极端方式。
我没有解释。在医生眼里,原因是什么或许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病灶,对症下药。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陈阳两个人。他给我掖好被子,倒了一杯温水,用棉签蘸着水,一点点地湿润我干裂的嘴唇。
“薇薇,”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很柔,“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看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和眼底深处的关切,再也无法隐瞒。我从奶奶的临终嘱托说起,说到那条束带的来历,说到我对“体面”和“风骨”的偏执理解,说到我这一年来,是如何像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一样,每天捆绑自己。
我说的很慢,很乱,说到动情处,忍不住又开始抽泣。
陈阳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等我说完,他沉默了很久,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他说。
他伸手,轻轻地帮我擦掉眼泪,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只有理解和怜惜。
“薇薇,奶奶是爱你的。她希望你挺直腰杆做人,是希望你活得有尊严,有底气,是希望你的精神世界是强大的,而不是让你用这种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去维持一个外在的形态。”
他捧着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真正的风骨,是刻在心里的,不是用布条勒出来的。你为了一个承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奶奶在天有灵,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陈阳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那个禁锢已久的、固执的死结。
是啊,奶奶一辈子要强,一辈子讲究,但她对我,从来都是最温柔、最慈爱的。她怎么会舍得让我受这样的苦?是我自己,曲解了她的爱,用一种最愚蠢、最偏执的方式,将她的嘱托,变成了一道伤害自己的枷锁。
那条被剪断的束带,不仅仅是一块棉布。它剪断的,是我一年来沉重而盲目的执念。
那一刻,我感觉身体和灵魂,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第5章 新生的清晨
束带被取下的当晚,奇迹发生了。
在强效抗生素的作用下,我的体温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从40度,到39度,再到38.5度……到了后半夜,已经降到了37.8度,虽然仍是低烧,但那种仿佛置身于火炉中的灼烧感,已经彻底消失了。
我睡了入院以来最安稳的一觉。没有光怪陆离的幻觉,也没有奶奶在梦里反复的叮咛。我梦到了一片广阔的田野,阳光正好,微风拂面,我穿着一条宽松的连衣裙,在田埂上自由地奔跑,腰间没有任何束缚,轻松得像要飞起来一样。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病房时,我睁开了眼睛。
陈阳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我的手。他睡得很沉,眉头却依然微微皱着,看得出来,这两天他已经心力交瘁。
我轻轻地动了动,他立刻就醒了。
“醒了?感觉怎么样?”他睡眼惺忪地问,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摸我的额头。
“不烫了!”他惊喜地叫出声,然后立刻拿起体温计,“快,再量一下。”
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37.1度。
我们俩看着那个数字,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困扰了我们整整三天的梦魇,终于散去了。
张医生早上来查房时,看到我的精神状态,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检查了一下我腰腹部的伤口,虽然依旧红肿,但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狰狞的暗紫色,创面也开始变得干燥。
“恢复得不错。病因找到了,釜底抽薪,这病就好了一大半。”他笑着说,“不过感染还没完全控制,药不能停,还要继续观察几天。”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好转。体温完全恢复了正常,食欲也回来了。陈阳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鲫鱼汤、排骨粥、鸡蛋糕……他笨手笨脚地学着煲汤,常常把自己搞得手忙脚乱,但看着我一口口地把东西吃下去,他就笑得像个孩子。
同事和朋友们也陆陆续续地来看我,他们只知道我发了几天高烧,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面对他们的关心,我只是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个小感染。”
关于那条束带的秘密,成了只有我和陈阳,以及张医生知道的过去。
住院一周后,我康复出院了。
回到那个熟悉的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奶奶留下的那个老旧的樟木箱。箱子里,还整齐地叠放着几条崭新的、备用的棉布束带,和那条被剪断的扔在医院的,一模一样。
樟木的香气混合着旧时光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拿出其中一条,在手里细细地摩挲着。布料厚实而柔软,能想象出它缠在身上时,那种紧密贴合的、沉甸甸的感觉。
曾经,我认为这就是奶奶留给我最宝贵的遗产,是她精神的延续。但现在,我明白了,这只是一个载体,一个充满了时代烙印和个人偏好的物件。它承载了奶奶的爱和期许,但绝不应该成为束缚我的枷锁。
陈阳从我身后,轻轻地环住了我。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奶奶。”我转过身,靠在他怀里,“你说,她会不会怪我,没有遵守承诺?”
“傻瓜,”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她只会庆幸,你终于懂得怎么真正地爱自己了。她希望你成为一个内心挺拔的人,而不是一个被外物捆绑的人。你看,你现在不就做到了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笑了。
是啊,经历了这场生死攸关的病痛,我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我学会了分辨什么是真正的爱,什么是偏执的固守;我明白了传承不是刻板的模仿,而是取其精华,融入自己的生命。
我将那些束带重新叠好,放在箱子的最底层,然后盖上了箱盖。
我不会扔掉它们,它们是我生命中一段深刻记忆的见证。它们提醒我,曾经有一个多么爱我的奶奶,也提醒我,曾经犯过怎样一个愚蠢而执拗的错误。
第6章 直立的灵魂
出院后的第一个周末,天气格外晴朗。
我和陈阳决定去郊外的山上走走。经历了这场病,我无比渴望新鲜的空气和开阔的视野。
我特意选了一件宽松舒适的运动服。当身体不再有任何外力的束缚时,我才真切地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与自在。我的每一个呼吸,每一次弯腰,每一次伸展,都变得无比顺畅。
我们沿着山间的小路,慢慢地往上爬。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鸟儿在林间鸣叫,风吹过松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大自然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走到半山腰的一个观景平台,我们停下来休息。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远处城市的轮廓,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而在我们脚下,是连绵起伏的绿色山峦。
我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深呼吸,将山间清冽的空气,尽数吸入肺腑。
“感觉怎么样?”陈阳站在我身边,递给我一瓶水。
“好极了。”我笑着说,“从来没有觉得,能自由地呼吸,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我转头看着他,阳光下,他脸上的轮廓柔和而坚定。这次生病,最辛苦的人其实是他。是他不眠不休地照顾我,是他用他的理智和耐心,在我最脆弱、最迷茫的时候,给了我最坚定的支持。
“陈阳,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又说傻话。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个吗?”
我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他:“不,是真的。谢谢你没有在我最狼狈、最不可理喻的时候嘲笑我,也谢谢你,帮我解开了心里的那个结。”
他收起笑容,握住我的手,语气温柔而郑重:“薇薇,我爱你,爱的是完整的你。包括你的优点,你的缺点,你的坚强,也包括你的脆弱和执拗。我只希望你健康、快乐。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再一个人扛着,好吗?”
“好。”我重重地点了下头,眼眶有些湿润。
我们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眺望着远方。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与统一。我不需要任何外物的捆绑,也能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我的脊椎,一直向上延伸,支撑着我整个身体。
那是一种源于内心的、真正的挺拔。
下山的时候,我的脚步变得格外轻快。我忽然想起奶奶教我写毛笔字时常说的一句话:“字要写得有风骨,不在于笔画多用力,而在于间架结构要稳,中宫要收紧。”
我以前总觉得,“中宫收紧”就是要像她那样,把腰腹勒得紧紧的。但现在我明白了,奶奶说的“中宫”,或许根本不是指身体的某个部位,而是指一个人的内心。
一个人的内心要稳,要有主心骨,不随波逐流,不被外物所役,这才是真正的“风骨”。
回到家,我给远方的父母打了个电话,详细地讲述了这次生病的始末。电话那头,母亲沉默了很久,然后带着哭腔说:“傻孩子,你怎么不早说啊……你奶奶那是老思想,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身体是自己的,比什么都重要啊。”
在父母的絮叨和关爱中,我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原来,那些我以为沉重得无法与人言说的秘密,在爱面前,可以被轻易地理解和原谅。
这场高烧,像一场炼狱,烧掉了我身体里的病菌,也烧掉了我思想里的桎梏。它让我明白,对逝去亲人最好的纪念,不是刻板地模仿他们的生活方式,而是将他们美好的品质,内化为自己的一部分,然后用一种更健康、更积极的方式,去过好自己的生活。
我想,如果奶奶在天有灵,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欣慰地笑吧。
她会看到,她的孙女,没有再用那条束腰带,却依然把腰杆挺得笔直。因为支撑着我的,不再是一条布带,而是一个真正独立、自由、并且直立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