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晚期能吃能喝能走的，该不该去亲戚家玩呢？

“高铁4小时，来回就是一天命。”——这是肿瘤科候诊区里，一位戴毛线帽的大姐在陪老伴做化疗时，跟旁人嘟囔的一句话。当时没人接茬，却像钉子一样钉在脑子里。现在轮到你了：表姐邀你赴宴，票价六百，礼品两百，八个钟头在路上晃，假发闷得头皮发痒，钱包瘪，血象低，夜里还咳。不去，怕伤感情；去，怕伤自己。左右不是人，这就是晚期病人专属的“人情三角债”。

先别急着道德绑架自己。医生嘴里最朴素的一句“别累着”，不是客气话，是血象单上的白细胞在说人话。化疗后两周，中性粒细胞常常掉到1以下，公共场合一个不带口罩的喷嚏，就可能让免疫防线瞬间塌方。四小时高铁，等于四小时大号培养皿：人来人往，空调循环，厕所门把手沾满未知菌群。回家一发烧，急诊挂美罗培南，一天药钱就抵掉这趟人情往返票，还外送骨穿一针。账这么算，不是抠，是认命——认的是身体先决条件，不是感情价码。

再说形象焦虑。脱发、脸色灰、眼窝凹，像被生活揍了两顿。可别忘了，表姐当年在你开刀借住时，给你送的是鲫鱼汤和成人纸尿裤，不是选美评委证。她记得的是你疼得半夜哼哼，她帮你揉腿；你记得的是她刷锅时偷偷擦眼泪。这份交情里，外貌早就被打上了“作废”章。真正让人尴尬的，其实是你自己心里的那面镜子——把病容当成“不礼貌”，把虚弱当成“失礼”。可礼貌的底色是诚实，不是逞强。你肯坦白“我累得连假发都戴不住”，比硬撑着赴宴更像一份尊重：尊重对方承受真相的能力，也尊重自己仅剩的体力。

钱也是明晃晃的一根刺。六百块车票，两百块礼品，对上班党只是“少点两顿外卖”，对晚期病人却是“几天靶向药”。医保外药房的账单不会跟你讲情面，它只认阿拉伯数字。把这笔钱省下来，换成一瓶止疼贴的自费部分，或一顿加蛋白粉的营养餐，比换表姐家客厅的一次掌声更值。穷有穷的打算，省下来的气力，留着给真正重要的人——包括你自己。

如果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拒”字坎，就把“不”包装成“改天”。不是改天再还人情，是改天再定义人情。比如：

“姐，医生给我下禁足令了，高铁箱式空气对我现在就是雷区。你要不嫌弃，咱们约个视频，我提前订好外卖送到你家，咱们云吃火锅，我举杯你举杯，一样能把天聊透。等我血象涨回安全线，你再带妹妹来我这，我请早茶，不用假发，咱们戴同款毛线帽拍合照，谁美谁帅还不一定。”

一段话，把“我去不了”翻译成“我想了别的办法陪你们”。人情没有缩水，只是换了汇率。对方若真把你当亲人，听见“医嘱”两个字就会秒懂；若听不懂，也犯不着拿命去交学费。余生只剩压缩包，每一兆流量都得留给值得的人。

最后提醒一句：婉拒信息后，把手机调到静音，泡一杯淡盐味苏打水，敷上喜欢的热毛巾。拒绝产生的内疚感，会在未来二十四小时里像小针一样扎胸口，那是旧社交习惯在回光返照，不是你真的做错了什么。让内疚自然代谢，别用“以后补”给自己下套。晚期生活的头号任务，是减少“以后”，增加“此刻舒服”。能躺着不头晕，能咽下粥不吐，比赶上一趟准点高铁更难得——这份舒服，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仁义。

江湖路远，人情常在。把命省下来，才有下一次好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