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葬场值夜班,焚化炉里传出的敲击声,吓得我当场尿了裤子

发布时间:2025-12-19 23:30  浏览量:1

我叫李卫,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年轻人,扔进人堆里三秒钟就能完美隐身的那种。

大学毕业,专业天坑,找工作四处碰壁,最后被一份“高薪”招聘启事晃瞎了眼。

殡仪馆,夜班,值守焚化炉。

月薪一万二。

我承认,我心动了,而且是怦然心动。

我缺钱,很缺钱。

我爸前几年做生意赔了个底朝天,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家里每天的气氛都跟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一样。

我需要钱,需要很多钱,来堵上这个窟ou,也堵上我爸妈整天唉声叹气的嘴。

面试我的马主任,是个地中海发型,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实际上精明得像只老狐狸。

他上下打量我,眼神像是在评估一头待宰的猪。

“小伙子,胆子大吗?”

我挺直了腰杆,拍着胸脯,“大!我从小看鬼片长大的!”

现在想来,这真是我这辈子吹过最的牛。

马主任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我们这儿是事业单位,讲究科学,不搞封建迷信。你只要记住,躺在那里的,都曾经是人,现在,只是一个物件。”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得心里发毛。

“工作很简单,上半夜有人带你,下半夜你一个人。按照流程,把‘物件’推进去,按电钮,等时间到了,把骨灰收好,登记,就行了。”

我还能说什么,为了那一万二,我把头点得像个拨浪鼓。

带我的师傅叫老王,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干这行快三十年了,下个月就退休。

他话不多,脸上总是一种麻木的、看透一切的表情。

“记住,”他第一次带我操作时,指着那台巨大的,泛着金属冷光的焚化炉说,“进去的,就没有能再出来的。”

我当时觉得这是句废话。

老王教得很细,从怎么核对信息,怎么操作升降台,到怎么控制炉温,怎么清理骨灰,每一个步骤都讲得清清楚楚。

“我们这行,最忌讳出错。”他一边说,一边用一块抹布擦拭着控制台,“名字不能错,性别不能错,骨灰更不能搞混。这是对逝者最后的尊重,也是对家属的交代。”

我听着,心里肃然起敬。

工作环境比我想象的要好,或者说,要“现代化”。

没有电影里那种阴森恐怖的氛围,到处都是明亮的白炽灯,墙壁和地板都贴着白色的瓷砖,打扫得一尘不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有点像烤肉但又绝对不是的味道。

我花了一个星期来适应这种味道。

前半夜,有老王在,我心里还算踏实。

我们俩坐在值班室里,他泡着浓茶,看他的报纸,我玩我的手机,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

聊的无非是今天送来了几个“客人”,哪个家属哭得最凶,哪个又显得特别平静。

老王说,在这里待久了,看尽了生离死别,心也就硬了。

“刚来那会儿,我也怕。”他嘬了口茶,“后来见的多了,就觉得,人啊,就那么回事。一口气在,你是你,一口气没了,你就是一堆有机物。”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

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是下半夜。

凌晨两点,老王下班回家,整个焚化区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那种寂静,是会吞噬人的。

巨大的厂房里,只有焚化炉风机“嗡嗡”的低鸣,像一只蛰伏的巨兽在打鼾。

白炽灯光惨白惨白地照下来,把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我稍微一动,那影子就像个鬼魅一样在墙上扭曲。

我不敢关值班室的门,我需要那道门缝里透出来的光,来证明我不是一个人。

我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放着最吵闹的摇滚乐,但那些激烈的鼓点,传到这空旷的空间里,也变得有气无力,甚至有点诡异。

第一个星期,相安无事。

我开始觉得,这工作也没那么可怕,不过是寂寞了点。

直到我退休前的最后一个夜班,老王显得有些反常。

他没看报纸,就坐在那儿,一杯接一杯地喝茶,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我。

“小李,”他终于开口了,“以后一个人,多留个心眼。”

“啊?”我从手机游戏里抬起头,“王师傅,您放心,流程我都记熟了。”

他摇摇头,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不好说。总之,别太大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包,塞到我手里,“这个,你戴着。”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铜钱。

“这……不用了吧师傅,我不信这个。”

“让你戴着你就戴着!”老王突然拔高了声音,眼神里有种不容置疑的严厉,“就当,图个心安。”

看着他严肃的脸,我没敢再拒绝,把红布包塞进了口袋。

那天晚上,后半夜,我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据说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

她的父母没有来,只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远房亲戚的中年男人,签了字就匆匆离开了。

我看着信息单上的照片,女孩长得很清秀,扎着马尾辫,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心里叹了口气。

多可惜。

我按照流程,核对信息,启动升降台,把装着女孩遗体的冷藏柜推到炉口。

炉门缓缓升起,里面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温度高达上千度。

热浪扑面而来,我几乎要窒息。

我按下了“推进”按钮。

冷藏柜平稳地滑入炉膛,沉重的炉门缓缓落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我回到控制台前,设定好焚烧时间,然后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又完成了一单。

我拿起手机,准备继续我中断的游戏。

就在这时。

“咚。”

一个很轻微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我没在意,以为是外面的风声,或者是管道热胀冷缩的声音。

“咚……咚……”

声音又响了两下,这次清晰了一些。

我的手指停在了手机屏幕上。

我关掉了游戏音乐,侧耳倾听。

整个空间里,只剩下风机的“嗡嗡”声。

没有其他声音。

我自嘲地笑了笑,肯定是幻听了,自己吓自己。

我准备重新打开音乐。

“咚!咚!咚!”

这次的声音,清晰得不容置疑!

是从焚化炉里传出来的!

那声音,不像是金属碰撞,也不像是其他任何机械的声音。

那分明是……敲击声!

一下,一下,带着一种固执而绝望的节奏!

我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立了起来!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焚化炉里……有敲击声?

怎么可能?!

里面是上千度的高温,别说人了,就是一块钢板进去,也得烧成铁水!

是那个女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她进去的时候还没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进炉之前,都是经过医生严格确认死亡的!心跳、呼吸、脉搏、瞳孔反应,全部停止!

我拼命地回忆着老王教我的话,回忆着马主任那张“唯物主义”的脸。

“只是一个物件。”

“进去的,就没有能再出来的。”

可那敲击声是怎么回事?!

“咚!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

仿佛里面有一个人,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拍打着滚烫的炉壁,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的牙齿开始打颤,咯咯作响。

我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炉门,仿佛能透过那厚重的钢板,看到里面那绝望的、被火焰吞噬的场景。

我不敢想象。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闷得发慌。

我想跑,想立刻逃离这个鬼地方。

可是我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我想喊,可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咚!咚!咚!咚!”

敲击声还在继续,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我的神经上。

我感觉我的膀胱一阵收紧,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出。

一股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我……我竟然被吓尿了。

我瘫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不知道那敲击声持续了多久。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

对我来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那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咚……咚……咚……”

最后,彻底消失了。

整个世界,又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剩下风机单调的“嗡嗡”声。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好像要把刚才'欠下的氧气全都补回来。

我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幻觉?

一定是幻觉!

是这里的环境太压抑,加上我一个人,精神过度紧张,才产生了幻听。

对,一定是这样。

我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了好几次才点着。

我猛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我一阵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但这一呛,反而让我清醒了一点。

我强迫自己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焚化炉前。

我贴近那扇厚重的炉门,侧耳倾听。

里面,只有火焰燃烧的“呼呼”声。

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我看着控制台上的计时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两个小时。

我没有再回值班室,就那么站着,像一尊雕像,直到焚烧结束的提示音响起。

我机械地按照流程,打开炉门,用长柄的铁耙,将里面已经烧成灰白色的、还冒着热气的骨殖扒拉出来,放进冷却盘。

我不敢细看。

我怕看到一具不完整的、保持着敲击姿势的骨架。

谢天谢地,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堆烧得十分彻底的,碎裂的骨头和灰烬。

我把它们收拢到一起,放进一个红布包裹的骨灰盒里。

我看着信息单上女孩的名字,照片上她依然笑得灿烂。

我拿起笔,准备在登记簿上签字,可我的手抖得厉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天亮的时候,接班的同事来了,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

“小李,你这是怎么了?掉魂了?”

我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殡仪馆。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怎么也驱散不掉。

我回到出租屋,把自己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但只要一闭上眼,那“咚咚”的敲击声,就会在我的脑海里回响。

我辞职了。

我宁愿去工地搬砖,也不想再回到那个鬼地方。

马主任没有为难我,只是用一种“我早就料到”的眼神看着我。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吃不了苦。”

我懒得跟他争辩。

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有多恐怖。

我拿着一个月的工资,离开了那个城市。

我去找了老王。

我想知道,那敲击声,到底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见过。

我在他家楼下的小酒馆里找到了他。

他已经退休了,穿着一件普通的蓝布褂子,正在跟几个老伙计喝酒划拳,看起来比在殡仪馆时精神多了。

我把一瓶好酒放在桌上。

“王师傅。”

老王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把我拉到旁边的空桌。

“你怎么来了?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我给他倒了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王师傅,我辞职了。”

“为啥?”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您在的时候,有没有听见过……炉子里,有声音?”

老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你听见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点了点头。

“是……是那个自杀的女孩?”

我又点了点头。

老王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干。

“唉,该来的,还是来了。”

“王师傅,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是鬼吗?”我问出了我最想问,也最不敢问的问题。

“狗屁的鬼!”老王突然骂了一句,“这世上,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

“小李,你记住,有些事,烂在肚子里,对谁都好。你还年轻,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可是……”

“别可是了!”他打断我,“你运气好,只是听见了声音。有的人,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第二天,就再也没来上过班。”

我的心一沉。

“那……到底是什么?”

老王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喝酒。

我明白了,他不会再告诉我更多了。

那天,我陪着老王喝了很多酒。

他醉了,说了很多胡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他说他这辈子,烧了上万个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他说,有的人,活着的时候风风光光,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有的人,活着的时候默默无闻,死了,却有一大群人真心为他流泪。

他说,人啊,就是一缕青烟。

风一吹,就散了。

我离开了老王的城市,回了老家。

我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生活平淡如水。

我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那晚的经历。

我把那枚铜钱,用红绳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

我不知道它能不能辟邪。

但就像老王说的,图个心安。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做噩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空旷的焚化区。

那“咚咚”的敲击声,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响起。

我总会从梦中惊醒,然后一身冷汗。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到底遭遇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绝望的敲击声背后,隐藏着怎样一个黑暗的秘密。

我只知道,那扇沉重的炉门后面,燃烧的,不仅仅是逝者的遗体。

还有一些,我们看不见的,被埋葬的真相。

我以为这件事会就此尘封,成为我心里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直到两年后的一天。

那天我正在公司上班,摸鱼刷着新闻。

一条本地新闻弹窗,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市警方成功打掉一特大非法器官移植犯罪团伙》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点了进去。

新闻里说,这个犯罪团伙,与多家私立医院和……一家殡仪服务公司勾结。

他们专门寻找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精神病患者,或者家庭关系疏远的独居者。

通过各种手段,将他们“合法”地弄死。

比如,伪造一份“病危通知书”,或者制造一场“意外事故”。

然后在他们真正死亡之前,摘取他们身上有用的器官,高价卖给黑市。

而那些被掏空了的“尸体”,则通过那家殡仪服务公司,以“无主遗体”的名义,用最快的速度,送去火化。

销毁一切证据。

新闻里,那家殡仪服务公司的名字,被打了马赛克。

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熟悉的建筑,那熟悉的布局。

就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想起了那个自杀的女孩。

她真的是抑郁症吗?

还是……

我想起了老王的话。

“这世上,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有的人,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第二天,就再也没来上过班。”

我想起马主任那张精明的脸。

“我们这儿是事业单位,讲究科学。”

原来,最大的“不科学”,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而他,是参与者,还是知情不报者?

新闻的最后,有一张照片。

是警方在焚化炉的灰烬里,找到的一些“无法被完全焚毁”的物证。

那是一些细小的,形状不规则的金属零件。

专家解释说,这是一种微型的心脏起搏器,但是是山寨劣质产品,没有在国家医疗器械库里备案。

这种起搏器,在遇到超高温时,会发生剧烈的内部短路和爆炸,从而发出类似“敲击”的声响。

爆炸……

敲击……

“咚!咚!咚!”

那晚的声音,再一次,清晰地在我耳边响起。

原来,那不是鬼魂在敲门。

那是一个生命,在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发出他(她)最后的控诉。

我再也忍不住了,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吐得天昏地暗。

我吐出了胃里的酸水,却吐不出心里的恶寒。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心脏,被移植到了谁的胸膛里,继续跳动。

我只知道,她的生命,连同那个秘密,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夜晚。

而我,是唯一的,也可能是最后的,听众。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又是那个焚化区。

但这一次,没有了那恐怖的敲击声。

我看见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站在炉门前,对我浅浅地笑着,露出了那两个可爱的酒窝。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我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走进了一片温暖的光里。

我醒来时,脸上挂着泪。

脖子上的那枚铜钱,烫得惊人。

我把它摘下来,放进了一个盒子里。

我想,我不再需要它了。

真正能让人心安的,不是什么辟邪的物件。

是正义,和真相。

虽然,它们有时候,会来得迟一些。

而且,代价,是那么的沉重。

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

那件事之后,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每天上班如同行尸走肉,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同事跟我说话,我得反应半天。

老板找我谈话,以为我家里出了什么事,旁敲侧击地问我要不要放个假。

我摇摇头。

我不能让自己闲下来,一闲下来,那些画面和声音就会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脑子。

那个女孩的笑,焚化炉的火光,还有那绝望的敲击声。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安眠药吃到最大剂量也没用。

闭上眼,就是那个白得晃眼的焚化区,就是老王那张欲言又止的脸。

“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是啊,人心。

多可怕的东西。

为了钱,可以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堆“物件”,一个“产品”。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走的每一条路,遇到的每一个人,他们光鲜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怎样肮脏的心。

我变得多疑、敏感、易怒。

我妈打电话来,问我最近怎么不主动联系家里了,是不是钱不够用。

我对着电话吼:“钱钱钱!你们就知道钱!为了钱,什么都能做是吗?”

我妈被我吼得愣住了,半天没说话,然后就是小声的啜泣。

我挂了电话,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对最关心我的人发什么疯?

我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我恨那些丧尽天良的,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只是一个听见了敲击声的胆小鬼。

我甚至连报警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不是新闻爆出来,那个女孩,还有其他无数个“她”,是不是就永远沉冤大海了?

我算什么东西?一个侥幸逃脱的懦夫?

这种自我折磨,快要把我逼疯了。

我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是个温和的中年女人,她耐心地听我讲完了我的故事,当然,我隐去了地点和具体细节,只说我曾经在一个特殊行业工作,目睹了一些让我产生心理创伤的事情。

“你这是典型的‘替代性创伤’。”医生说,“你虽然不是直接的受害者,但因为共情,你把受害者的痛苦,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她教我做呼吸训练,教我转移注意力,教我如何与自己的情绪和解。

“你要明白,你不是救世主。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做了你当时能做的,保护好自己,这没有错。”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我痛苦地说。

“你听见了。”医生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你听见了那个声音。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听见了。

是啊,我听见了。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我心里那片密不透风的黑暗里。

我开始尝试着走出来。

我换了一份工作,去了一家宠物店。

每天跟猫猫狗狗打交道,给它们洗澡,喂食,陪它们玩。

这些小家伙的世界很简单,你对它好,它就对你摇尾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你。

它们不会撒谎,不会欺骗,更不会为了利益去伤害同类。

我的心,在这些毛茸茸的小生命身上,慢慢被治愈。

我开始能睡个整觉了。

我也主动给我妈打了个电话,郑重地道了歉。

我妈在电话那头又哭了,说:“儿啊,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这才知道,我那段时间的反常,把家里人吓得不轻。

我爸甚至偷偷来我的城市看过我,就躲在公司对面的马路边,看我下班,然后一个人坐最晚的火车回去。

他怕我,也跟那个女孩一样,想不开。

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原来,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有像马主任那样披着人皮的魔鬼,有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败类。

但同样,也有像老王那样,虽然嘴上麻木,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最后底线的老人。

有像心理医生那样,用专业和温柔去治愈他人伤口的陌生人。

更有像我爸妈这样,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无条件爱着我的家人。

黑暗和光明,本就是共存的。

我们不能因为看到了黑暗,就否认光明的存在。

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是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不错。

他想领养一只猫。

我带他看了一圈,他最后选了一只最普通的橘猫。

“就它吧,”他笑着说,“看着就喜庆。”

办手续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资料。

心脏移植手术后康复者。

我的手,又开始抖了。

是他吗?

或者,是他们中的一员吗?

那个用一个女孩的生命换来自己新生的人?

我看着他,他正温柔地抚摸着怀里的橘猫,眼神里充满了爱怜。

我心里的天平,开始剧烈地摇摆。

愤怒、怀疑、厌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我几乎要忍不住,想冲上去质问他。

问他,你的这颗心,跳得安稳吗?

问他,你午夜梦回,会不会听见一个女孩的哭声?

但是,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只是,把牵引绳和猫粮,默默地递给了他。

“好好对它。”我说,声音有些沙哑。

他愣了一下,随即对我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会的,它现在,就是我的家人了。”

他走了,推着轮椅,怀里抱着那只橘猫,消失在街角。

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也许,他也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他只是一个在死亡线上挣扎,幸运地等到了“合适”供体的人。

他并不知道,这颗“合适”的心脏背后,是一条被谋杀的生命。

就算我知道了真相,我又能做什么呢?

去揭穿他,让他活在痛苦和愧疚里?

让他背负着一条人命,度过余生?

或者,让他也去死?

那我,和那些杀人凶手,又有什么区别?

我再次想起了心理医生的话。

“你不是救世主。”

是啊,我不是。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好自己心里的那份光明。

不让它,被黑暗吞噬。

后来,我偶尔会在小区里碰到那个男人。

他带着那只橘猫散步,猫被他养得油光水滑,胖了一大圈。

他看到我,会主动跟我打招呼,聊聊猫的趣事。

他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我不知道他的那颗心,是谁的。

我也不想再知道了。

我只希望,他能带着那颗心,好好地活下去。

连同那个女孩没能活下去的份,一起。

这也许,才是对那个逝去的生命,最好的告慰。

时间又过了几年。

我用自己攒的钱,加上跟朋友借的,在老家开了一家小小的宠物咖啡馆。

生意不温不火,但足够我生活。

每天,看着客人们撸猫逗狗,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我就觉得很满足。

我爸妈的债务,也还得差不多了。

他们不再唉声叹气,我爸甚至开始在楼下的小花园里,侍弄起了花草。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段在殡仪馆的经历,像一个已经结痂的伤疤,虽然还在,但已经不会再轻易地疼痛了。

直到有一天。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进了我的咖啡馆。

是老王。

他比几年前更老了,背也有些驼了,但精神还算矍铄。

我当时正在吧台后面擦杯子,看到他进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王……王师傅?”

老王也看到了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欣慰。

“好小子,混得不错嘛。”

我赶紧迎了过去,把他扶到座位上。

“您怎么会来这儿?”

“我女儿嫁到这个城市了,我过来看看外孙。”他笑着说,“刚才路过,看这店名有点意思,就进来了,没想到是你开的。”

我的店,名叫“回响”。

我给他泡了一杯最好的茶。

我们俩相对而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年的事,像一堵无形的墙,横在我们中间。

还是老王先开了口。

“新闻……你都看到了吧?”

我点了点头。

“马主任……判了死刑。”老王的声音很低沉,“那家殡仪公司的老板,也是。其他的,无期、十几年……进去了一大批。”

“罪有应guh。”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是啊,罪有应得。”老王叹了口气,“只可惜了那些孩子……”

他告诉我,那个犯罪团伙,前后一共害了二十多条人命。

大部分,都是像那个女孩一样的年轻人。

他们有的,甚至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变成了一串冰冷的数字,和一盒沉默的骨灰。

“王师傅,”我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扰我多年的问题,“当年,您是不是就知道些什么?”

老王沉默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似乎也暖不了他心里的寒意。

“我不知道全部。”他说,“但我猜到了一些。”

他说,他干了三十年,送走的“客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大部分时候,一切都很正常。

但总有那么几次,会发生一些“怪事”。

比如,有的“无主遗体”,送来的时候,身上还有温度。

比如,有的家属,签完字就走,脸上没有一丝悲伤,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再比如,就是那诡异的……敲击声。

“那声音,不是你第一个听见的。”老王看着我,“在你之前,还有个小伙子,也听见了。第二天,他就没来上班,人也联系不上了。后来听说是……出了车祸。”

我的后背,窜起一阵凉意。

“我不敢说,也不敢问。”老王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奈,“我就是个烧锅炉的,我能做什么?我也有家,有老婆孩子。我跟他们斗,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所以,您就只能……装作不知道?”

“我提醒过你。”老王说,“我给了你铜钱,让你多留个心眼。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我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我能怪他吗?

他只是一个想平安退休,安度晚年的普通老人。

在那种黑暗的势力面前,个人的力量,确实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其实,我偷偷留了东西。”老王突然压低了声音,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他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小块烧得焦黑的,已经变形的金属片。

“这是……?”

“那次新闻出来后,我想了很久。我想起有一次,清理炉子的时候,在灰烬里发现了这个。当时没在意,觉得是哪个‘客人’身上的小零件,就顺手扔了。后来……我又偷偷回去,从废料堆里把它找了回来。”

他把金属片推到我面前。

“我老了,跑不动了。这东西,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理,都行。你可以把它交给警察,当补充证据。也可以……就让它留在这儿,当个念想。”

我看着那块小小的金属片。

它那么不起眼,却又那么沉重。

它是一个女孩最后的呐喊。

也是一个老人迟来的,鼓足了所有勇气的交代。

我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把它重新包好。

“王师傅,谢谢您。”

老王摆了摆手,站起身。

“行了,我也该回去了。外孙还等我给他讲故事呢。”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

“小李,你是个好孩子。别让这事,压你一辈子。好好活着。”

我送他到门口,看着他蹒跚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我回到店里,坐在窗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手帕包。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我的手上,暖洋洋的。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不会把它交给警察。

案子已经了结,凶手也已伏法。

它作为证据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我也不想再让这件事,牵扯出更多的人,比如老王。

他已经背负了太多。

我要为它,找一个最终的归宿。

第二天,我关了店,买了一张去海边的火车票。

那是我曾经和父母去过的地方。

我记得,那里的海,很蓝,很干净。

我站在沙滩上,海风吹拂着我的脸。

我打开手帕,那块金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

我看着它,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女孩的笑脸。

“结束了。”我轻声说。

我用力,把它扔向了大海。

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小小的抛物线,然后,“噗通”一声,消失在蔚蓝的海水中。

再见了。

那个无名的女孩。

再见了。

那段恐怖的记忆。

再见了。

那个曾经被吓得尿了裤子的,懦弱的自己。

海浪一遍遍地冲刷着沙滩,带走一切痕unji。

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会把所有的伤痛,都抚平。

我会好好活着。

带着我的猫,守着我的店,过好我的每一个,平淡而又真实的日子。

因为我知道,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又是多么的,值得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