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了一裤裆黄泥：督政官笔下的拿破仑在中东

现代著作中时常会引用据说克莱贝尔（Kléber）将军的一句名言，认为这位身高5法尺10法寸（1米9）的巨汉在收拾拿破仑留下的埃及烂摊子时，会对他身边的法国兵们讲出这么一段生动、形象、重口味的话：

朋友们，那家伙把他拉满黄泥的裤子留给了咱们……咱们得打回欧洲，怼他一脸屎。

比如说，罗杰1964年出版的《第二次反法同盟战争，1798~1801年：战略述评》（The War of the Second Coalition, 1798 to 1801. A Strategic Commentary）第132页就摘引了这段文字，并且认为克莱贝尔这话虽然不够礼貌，却十分强劲有力。

肉山魔王般的克莱贝尔的确把拿破仑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得不错，他孔武有力的身姿也给埃及当地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慑，倘若他没有不幸遇刺，法军想必能够争取到比历史上好得多的撤军条件。

不过，这段记载实际上并非现场听众记录，而是身处巴黎的督政官旺代人拉勒韦利埃-勒波（Larevellière-Lépaux）在回忆录中根据道听途说所写。

对此颇有研究的历史学家拉容基埃（La Jonquière）和许凯（Chuquet）都判定这段看似生动的讲话属于虚构。

许凯言简意赅地在其《历史研究》（Études d'histoire）文集第5辑里指出：

这话是假的，克莱贝尔的不满只在少数人——他最亲近的知己——面前爆发过。

拉容基埃则在五卷本的鸿篇巨制《远征埃及：1798-1801年》（L'expédition d'Égypte, 1798-1801）里认为：

拉勒韦利埃对波拿巴的恶意使他采信了这样的感叹，却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尤其不会给克莱贝尔带来什么荣誉，而且也没有其他证词可以印证其准确性。

不过，许凯和拉容基埃也都认为克莱贝尔将军的确在小范围内吐露过怨言，且都采信了与将军颇为亲近的东方军团总医官德热内特（Desgenettes）在其并未公开发行的回忆录第三卷里的记述。

德热内特这名字或许没什么人听说过，不过，在那幅描绘雅法医院的名画中，拿破仑与伤病员间的背景人物就是此人。

按照德热内特的说法，克莱贝尔口中的拿破仑虽然没有排泄异常，却堪称青年跑路老赖：

我身不由己，埃及这个大包袱压在我背上。军队欠饷，当地人也没了缴钱的习惯，可我们的将军却在这种状况下离开了，他就像个在驻军咖啡馆里大声炫耀自己债务和风流韵事的少尉，烧掉自家的草褥一走了之。

“烧掉自家的草褥”算是个当年的俗语，类似如今中文语境下的“提桶跑路”。

仔细想想，这好像还不如拉了一裤裆体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