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我蛇口救人,扒了她裤子后,她竟哭着非要以身相许!

发布时间:2025-11-27 09:33  浏览量:11

八八年的夏天,毒得像个后娘。

太阳挂在天上,不是照明,是索命。

地里的泥块都烫脚,踩上去能听见“滋啦”一声,像是烙铁掉进了水里。

我叫陈进,二十八了,还是个光棍。

村里跟我同龄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不是我不想娶,是穷。

家里就三间土坯房,四面漏风,夏天还好,冬天能把人冻成冰坨子。

爹妈走得早,就我一个人,守着那几亩薄田,混个不死不活。

那天下午,我从地里回来,热得跟孙悟空在炼丹炉里滚了一圈似的,浑身上下,除了牙是干的,哪儿都往下淌水。

刚走到村口那片小树林,就听见一声尖叫。

那声儿,又细又尖,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透着一股子死前的绝望。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荒郊野岭的,别是出了什么事。

我抄起地上的根木棍,循着声儿就摸了过去。

林子里光线暗,一股子草木腐烂的潮气。

拨开一人高的草丛,我看见了。

一个姑娘,倒在地上,脸煞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是林家的闺女,叫林晚。

高中毕业,在我们这土坷垃里,算是文化人了。长得也水灵,眼睛跟泉水洗过一样。

她一条腿蜷着,另一条腿伸得笔直,裤腿上,两个小小的、往外渗着黑血的牙印。

旁边草丛里,“嘶嘶”声还没散干净。

我眼尖,瞥见一条青绿色的影子,一闪就没了。

竹叶青。

我脑子“嗡”的一下,头皮都炸了。

这玩意儿,毒性猛。我们这儿的老人说,被它咬了,走不出五步就得倒。

林晚显然已经倒了。

她眼睛半睁着,看着我,眼神都开始散了。

“救……救我……”

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

我丢了木棍,冲过去蹲下。

“别怕!别怕!”

我嘴上说着,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去镇上卫生所?一来一回,少说一个钟头。黄花菜都凉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土办法。

我从腰里摸出那把豁了口的镰刀,这是我下地干活的家伙。

“忍着点!”

我冲她吼了一嗓子,也分不清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

我撕开她的裤腿。

布料“刺啦”一声,露出她白生生的小腿。

那两个牙印,已经开始发黑发紫,周围肿起老高。

我没犹豫,用镰刀尖在她伤口上划了个十字。

血,黑色的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林晚疼得闷哼一声,抓着我胳膊的手,指甲都快嵌进我肉里了。

“不够!”我对自己说。

这毒顺着血往上走,光放血不行,得吸出来。

我俯下身,对着那伤口就要下嘴。

可我刚一低头,就僵住了。

伤口在小腿肚子上,往上,毒素蔓延,已经到了大腿根儿。

那地方肿得像个发面馒头。

要吸,就得从最肿的地方吸,才能把毒吸干净。

可那地方……

我抬头看了一眼林晚。

她已经快没意识了,眼睛里的光,一点点在灭。

我心里天人交战。

八十年代的农村,男女大防,比天还大。

别说碰了,就是多看两眼,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我要是真那么做了,我这辈子就完了。

可要是不做,她这条命,也就完了。

一条人命,跟我的名声。

我脑子里就剩下这一个念头在打架。

“救人……救人要紧……”

我听见自己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我闭上眼,心一横,像是要上刑场。

“姑娘,你别怪我,我这是救你的命。”

我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反正我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伸出手,手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一样。

解开她裤腰上的布带子,一使劲,往下那么一扒。

我没敢睁眼。

真的,一眼都没敢看。

我只知道,我凭着感觉,找到了那块肿得最厉害的地方,然后,一口就凑了上去。

一股子又腥又麻又苦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我的口腔。

我猛地抬起头,把那口毒血吐在地上。

草地“滋”的一声,冒起一小股白烟。

我不敢耽搁,又俯下身去。

一口,两口,三口……

我记不清自己吸了多少口,只知道嘴里越来越麻,舌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直到我吸出来的血,变成了鲜红色,我才停下来。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感觉半条命都没了。

嘴里那股子腥臭味,熏得我直犯恶心。

我缓了一会儿,才敢睁开眼。

林晚还躺在那儿,裤子被我褪到了膝盖。

我赶紧转过头,胡乱地帮她把裤子提上,系好带子。

整个过程,我脸烫得能烙饼。

做完这一切,我才发现,她虽然还昏着,但呼吸平稳多了,脸上也有了点血色。

命,是保住了。

我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我把她背起来。

姑娘家身子软,又轻,趴在我背上,跟没分量似的。

可我感觉自己背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座山。

一座能把我压死的大山。

一路走回村里,我脑子都是空的。

村里人看见我背着林晚,都围了上来。

“陈进,这是咋了?”

“林家闺女这是中暑了?”

我没力气解释,也懒得解释。

“让开!让开!被蛇咬了!”

我吼了一嗓子,人群“呼啦”一下散开,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我把林晚背到她家。

她爹,林老蔫,我们村的会计,正坐在门口抽旱烟。

看见我背着他闺女回来,旱烟锅“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晚……晚晚这是咋了?”

他声音都哆嗦了。

“被竹叶青咬了,在村口小树林。”我把林晚小心翼翼地放下,“毒我已经吸出来了,应该没事了,最好还是送镇上卫生所看看。”

林老蔫和他婆娘冲进屋,又是掐人中,又是喊魂。

我站在院子里,像个外人。

嘴里那股子腥麻味儿还在。我走到院子角落的水缸边,舀起一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又漱了好几遍口,才感觉好点。

林家人把我当成了救命恩人,又是倒茶,又是拿鸡蛋。

我摆摆手,什么都没要。

“我就是路过,顺手的事。”

说完,我就走了。

我没敢说我是怎么救的。

我怕我说出来,林老蔫能当场拿把刀把我劈了。

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我救了她,她活了,两不相欠。

我还是那个穷光棍陈进,她还是那个文化人林晚。

我天真了。

第二天,村里的风言风语就起来了。

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我不知道。

版本有很多。

有的说,我跟林晚在小树林里幽会,被蛇给搅了好事。

有的说,我早就对林晚图谋不轨,故意设计了这么一出英雄救美。

最难听的,是说我趁着救人的名义,把人家姑娘的身子给看光了,摸遍了。

唾沫星子,是真的能淹死人的。

我走在村里,背后全是戳戳点点的指头。

那些平时跟我称兄道弟的,看见我都绕着走。

村头大槐树下那帮闲汉,看见我,就挤眉弄眼地笑。

“哟,陈进,英雄啊!”

“啥时候喝喜酒啊?别忘了叫上哥几个。”

我攥紧拳头,青筋都爆出来了。

可我能说什么?

我说我没看?谁信?

我说我那是救人?他们只会笑得更欢。

“救人?救人需要把人家裤子都扒了?”

我百口莫辩。

那几天,我没出过门。

我就把自己关在那个破屋子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屋里烟雾缭绕,呛得我直流眼泪。

我不知道那是烟熏的,还是我自己心里憋屈的。

我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绝望。

第三天,林家人来了。

林老蔫,他婆娘,还有林晚。

林晚的脸还是有点白,但人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她看见我,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跟我对视。

林老蔫一进门,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要给我跪下。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起来。

“林叔,你这是干啥!折我的寿啊!”

林老蔫眼圈红了。

“陈进啊,你是我家晚晚的救命恩人,是我们林家的大恩人!”

他婆娘也在旁边抹眼泪。

我心里五味杂陈。

“林叔,别这么说,换了谁都会那么做的。”

“不一样,不一样啊……”林老蔫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他闺女。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林晚低着头,两只手绞着衣角,脸红得像块布。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林老蔫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那话,像个炸雷,在我脑袋里炸开了。

“陈进啊,这事儿……你看……村里都传遍了。”

“晚晚一个黄花大闺女,名声……名声算是毁了。”

“你看……你是不是得对我们家晚晚负责啊?”

我当时就懵了。

负责?

我怎么负责?

我拿什么负责?

我看着自己这四面漏风的土坯房,看着身上这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褂子。

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我怎么对她负责?

“林叔,我……”

我刚想解释,我那是救人,我对天发誓我一眼都没看。

可林晚突然抬起了头。

她眼睛红红的,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

“陈进,你救了我的命,也……也看了我的身子。”

她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心上。

“我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

我彻底傻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说法?

我急了。

“林晚!你别胡说!我那是为了救你!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看见了。”林晚说。

“你看见什么了?”我吼道。

“我当时……还有点意识。”她声音更低了,“我看见你闭着眼睛。”

我愣住了。

她……她知道?

“我知道你是好人。”林晚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固执,“正因为你是好人,我才要嫁给你。”

我他妈的……

我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这是什么逻辑?

因为我是好人,所以我就得娶一个我根本不了解的姑娘?

因为我救了她,我就得搭上自己一辈子?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这事儿没得商量!我不同意!”

林老蔫的脸拉了下来。

“陈进,你什么意思?我闺女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你……被你那样了,你不认账?”

“我怎么就不认账了?我说了我那是救人!”

“救人?”林老蔫冷笑一声,“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你扒了我闺女的裤子,你让我闺女以后怎么做人?谁还敢娶她?”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这年头,名声比命都重要。

林晚的名声,确实是被我毁了。

不管我的初衷是什么,结果就是这样。

“可我……我配不上她。”我憋了半天,说了句实话。

“她读过高中,是文化人。我呢?我就是个泥腿子,大字不识一箩筐。”

“我家这情况你们也看见了,吃了上顿没下顿,她嫁给我,不是跟着我受苦吗?”

我以为我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们该知难而退了。

可林晚却往前走了一步。

“我不怕受苦。”

她看着我,眼睛亮得吓人。

“只要跟你在一起,多苦的日子,我都能过。”

我看着她那张倔强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不,我是兵,她是秀才。

可这个秀才,认死理。

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在我家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车轱辘话来回说,中心思想就一个:我,陈进,必须娶林晚。

我从一开始的激烈反对,到后来的筋疲力尽,再到最后的麻木。

我发现,我根本就拗不过他们。

或者说,我拗不过这个时代,拗不过那些根深蒂固的规矩和人言。

送走他们,我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抽了半包烟。

烟屁股在脚下扔了一地。

我看着天边慢慢沉下去的太阳,血红色的晚霞,像一道好不了的伤口。

我的人生,好像也要这么被动地,拐向一个我从未设想过的方向。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是活在梦里。

不,是活在别人的剧本里。

媒人上门了,是村里的王婆。

她那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陈进啊,你小子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林家闺女,十里八乡都挑不出这么水灵的,还读过书,有文化!”

“你一个穷光棍,能娶到这样的媳妇,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唾沫横飞,说得我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

我苦笑着,没说话。

福分?

这福分,我宁可不要。

林家开始准备嫁妆了。

两床新被子,一个红漆木箱子,还有几件新衣服。

在我们这儿,算是很体面的嫁妆了。

林老蔫还托人给我捎话,说彩礼什么的,就免了,只要我对他闺女好就行。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堵得慌。

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娶媳妇,是在领一个还不清的人情债。

我跟林晚,又见了几次面。

都是她来我家。

帮我洗洗衣服,扫扫地,补补我那破了洞的袜子。

她话不多,总是低着头干活。

我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两个人待在一个屋里,尴尬得空气都能拧出水来。

有一次,她看见我墙上贴着一张发黄的旧报纸。

“你……喜欢看报纸?”她小声问。

我脸一红。

“不认识字,就是糊墙用的。”

她“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报纸,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我听。

声音轻轻的,很好听。

阳光从破了的窗户纸里照进来,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动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像石子投进水里,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但我很快就把那点涟漪给压下去了。

我告诉自己,陈进,别犯糊涂。

人家是报恩,是迫不得已。

你不能当真。

婚期定了,就在半个月后。

我没什么可准备的。

就是把那三间土坯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用黄泥糊了糊墙上的裂缝。

结婚那天,村里来了不少人。

有看热闹的,有真心祝福的,更多的是带着一种审视和幸灾乐祸的眼神。

我穿着一身借来的半新不旧的中山装,胸口戴着一朵大红花,感觉自己像个木偶,被人牵着线,一步一步地走完了所有流程。

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我爹妈的牌位),夫妻对拜。

当我和林晚额头碰额头的时候,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皂角香。

她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酒席很简单,就在我家院子里摆了三桌。

村里的几个长辈,还有林家的亲戚。

我被灌了不少酒。

他们拍着我的肩膀,说着“陈进,有福气”、“好好对人家姑娘”之类的话。

我一杯接一杯地喝,想把自己灌醉。

醉了,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闹洞房的时候,村里的年轻人把我跟林晚推进屋里,就不肯走了。

他们起着哄,让我们喝交杯酒,让我们说贴心话。

我面无表情地配合着。

林晚一直低着头,脸埋在胸口,紧张得浑身都在发抖。

好不容易把那群人送走,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只剩下一根红蜡烛,在桌上“噼啪”地燃烧着,跳跃的火光,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老长老长。

我坐在床边,她坐在桌边。

谁也不说话。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也能听见她的呼吸声。

那气氛,比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还要尴尬一万倍。

过了很久,我才开口。

“那个……你早点睡吧。”

我指了指那张用木板搭起来的床。

床上铺着崭新的红被子,是她带来的嫁妆。

她没动,还是坐在那儿。

“你……不睡吗?”她问,声音细得像蚊子。

“我……我还不困。”我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其实我早就头晕眼花了,胃里也翻江倒海的。

但我不想上床。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我们是夫妻了。

legally, a husband and wife。

可我心里,总觉得别扭,觉得对不起她。

是我,把她拖进了我这个火坑。

又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

“陈进。”

她叫我的名字。

我“嗯”了一声,没敢看她。

“你不愿意娶我,是不是?”

她问得很直接。

我手里的酒杯晃了一下,酒洒了出来。

我沉默了。

我该怎么回答?

说是?伤她的心。

说不是?骗她,也骗我自己。

“我知道,你觉得委屈了。”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是我……是我非要嫁给你的。”

“你别这么说。”我终于抬起头,“这事儿不怪你。”

“怪我。”她摇摇头,眼圈红了,“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全村人戳脊梁骨。”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戳脊梁骨。”我嘴硬道。

“可你心里不痛快。”她看着我,“我看得出来。”

我看着她。

烛光下,她的眼睛像两汪深潭,清澈,又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悲伤。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好像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脆弱。

她心里,什么都明白。

“林晚……”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想说,对不起。

想说,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只是还没准备好。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个大男人,说这些,矫情。

“睡吧。”最后,我还是只说了这两个字。

我站起来,把床上的被子掀开一角。

“你睡里面。”

她点点头,默默地脱了外衣,躺了进去。

我吹了灯,在床的外侧和衣躺下。

一张床,两个人。

中间隔着一条鸿沟。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也能感觉到她刻意屏住的呼吸。

黑暗中,万籁俱寂。

我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一夜无眠。

婚后的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我们像两个合租的室友,不像夫妻。

白天,我下地干活。

她就在家里,洗衣,做饭,喂鸡,把那个破破烂烂的家,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很能干,手也巧。

我那破了洞的衣服,她能用针线补出好看的花样。

院子角落里,她开辟了一小块菜地,种上了青菜、辣椒、西红柿。

她还把我那糊了报纸的墙,用白石灰水刷了一遍,屋里一下子就亮堂多了。

我们很少说话。

吃饭的时候,就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

晚上睡觉,还是一个人睡里侧,一个人睡外侧,中间隔着能躺下第三个人的距离。

我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只有责任和报恩。

这种关系,让我窒息。

有时候,我故意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家。

跟村里几个光棍,喝点小酒,吹吹牛。

可每次我推开家门,不管多晚,总能看见一盏油灯,在黑暗中为我亮着。

林晚就坐在灯下,要么在做针线活,要么在看书。

看见我回来,她也不问我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只是站起来,默默地去厨房,给我端来一碗热好的饭菜。

“快吃吧,还热着。”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一次,我喝多了,回家的时候,脚下发飘。

一进门就撞在了门框上。

她赶紧过来扶我。

一股酒气扑在她脸上,她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

她把我扶到床边,又去打了热水,给我擦脸擦手。

她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我借着酒劲,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也很软。

“林晚……”我看着她,舌头都大了,“你……你后悔吗?”

她愣了一下。

“后悔什么?”

“后悔嫁给我这么个。”

她摇摇头。

“我不后悔。”

“你骗人!”我冲她喊,“你肯定后悔!我这么穷,又是个粗人,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生活,不是吃好的,穿好的。”她看着我,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惊人,“我想要的生活,是有一个家,有一个人,能知我冷暖,懂我悲欢。”

我被她的话震住了。

酒,也醒了一半。

“我……我给不了你这些。”我颓然地松开手。

“你能。”她说,语气很肯定,“你只是……还没想明白。”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回了那个下午,在小树林里。

我又看到了那条竹叶青,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她。

我又一次,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去。

梦醒的时候,天还没亮。

我转过头,看着身边熟睡的她。

她的呼吸很轻,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姑娘,已经成了我生命里的一部分。

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试着去了解她,去跟她交流。

我不再刻意躲着她。

吃饭的时候,我会跟她说说地里的收成。

晚上,我会问问她看的什么书。

她话依然不多,但只要我问,她都会认真地回答。

我发现,她懂的真多。

从唐诗宋词,到天文地理,她都能说上几句。

她念报纸给我听的时候,还会给我解释里面的意思。

慢慢地,我们之间那层看不见的冰,开始融化了。

有一天,我从镇上回来,给她买了一根红头绳。

不值钱的小东西。

我递给她的时候,手心都在冒汗。

“给……给你的。”

她接过去,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得那么开心。

像个孩子。

她当场就把红头绳系在了辫子上,在屋里转了一圈。

“好看吗?”她问我。

我看着她,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辫子上却系着一根鲜艳的红头绳。

不知道为什么,我眼睛有点发酸。

“好看。”我说,“真好看。”

那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往里挪了挪。

主动地,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我们的关系,在一天天变好。

可村里的流言蜚语,却从来没有停过。

他们说林晚是“倒贴货”。

说我陈进是走了狗屎运,白捡一个大闺女。

还有人说,林晚肚子肯定早就有了我的种,不然林家那么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把闺女嫁给我这么个穷光蛋。

这些话,我听了,就当是狗放屁。

可林晚一个姑娘家,脸皮薄。

她每次出门,都能感觉到别人异样的眼光。

她变得越来越不爱出门,整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

我看着她一天天消沉下去,心里跟刀割一样。

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我,她本该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过着受人尊敬的日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着我,受穷,还受气。

我恨自己的无能。

我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想要改变。

我要赚钱。

我要让林晚过上好日子。

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都闭上嘴。

八八年,改革的春风已经吹了好几年了。

村里有些脑子活络的,已经开始在外面做小生意,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红火。

我也动了心思。

可我一个泥腿子,没本钱,没门路,能做什么?

我把我的想法跟林晚说了。

我以为她会反对,会觉得我不切实际。

没想到,她听完,眼睛亮了。

“陈进,我支持你。”

“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家里有我,你不用担心。”

她把她出嫁时,她娘偷偷塞给她的一个手镯拿了出来。

那是个银手镯,上面刻着好看的花纹,是她外婆传下来的。

“把这个拿去当了,当本钱。”

我看着那个手镯,说什么也不肯要。

“不行!这是你的嫁妆,是你娘给你的念想,我不能要!”

“什么念想不念想的。”她把手镯硬塞到我手里,“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是真能干出点名堂,比什么念想都强。”

我拿着那个沉甸甸的银手镯,手在抖。

我看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只知道,我这辈子,要是再让她受一点委屈,我就不配当个男人。

我去了县城。

拿着当掉手镯换来的几十块钱,我开始了我的“生意”。

我能干什么?

我没文化,没技术,只有一把子力气。

我去了建筑工地,搬砖,扛水泥。

那活儿,不是人干的。

一天下来,累得骨头都像是散了架。

晚上就睡在工地的工棚里,几十个人挤在一起,汗臭味、脚臭味,熏得人睡不着。

可我一想到林晚,一想到她在家等我,我就觉得浑身都是劲。

我省吃俭用,除了吃饭,一分钱都舍不得花。

每个月,我都会把攒下来的钱,托人带回村里,交给林晚。

我不在家的日子,村里有个叫李二狗的无赖,开始骚扰林晚。

李二狗是我们村有名的地痞,游手好闲,不干正事。

他早就觊觎林晚的美貌。

以前有林家护着,他不敢怎么样。

现在林晚嫁给了我这个穷光蛋,我又不在家,他就觉得机会来了。

他隔三差五地就往我家门口晃悠。

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荤话。

甚至有一次,趁着天黑,想翻墙进我家院子。

幸好被邻居张大婶发现了,拿着扫帚把他打了出去。

这事儿,是张大婶托人告诉我的。

我当时正在工地上扛水泥,听到这个消息,脑子“嗡”的一声,血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

我把手里的水泥袋一扔,跟工头请了假,连夜就往家赶。

等我风尘仆仆地赶到家,天已经快亮了。

我推开门,看见林晚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本书,可眼睛却一直看着门口。

看见我,她先是一愣,随即眼圈就红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憔-悴的脸,心里疼得像被针扎。

我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紧紧地。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抱她。

她的身体很瘦,在我怀里微微发抖。

“对不起。”我声音沙哑,“是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她在我怀里摇摇头。

“我不委屈。”

“从今天起,”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第二天,我找到了李二狗。

他正在村头大槐树下跟一帮闲汉吹牛。

看见我,他还嬉皮笑脸地打招呼。

“哟,陈进,发财回来了?”

我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一拳就砸在了他脸上。

我当过几年兵,虽然退伍了,但手上的力气还在。

这一拳,直接把李二狗打了个趔-趄,鼻血长流。

他那帮狐朋狗友都看傻了。

李二狗也懵了,反应过来后,嗷嗷叫着就朝我扑了过来。

“陈进,你他妈敢打我!”

我跟他扭打在一起。

我心里憋着一股火,一股为林晚,也为我自己憋的火。

我把李二狗按在地上,拳头雨点一样地落下去。

“我让你欺负我媳妇!”

“我让你嘴巴不干净!”

“我打死你个狗娘养的!”

我打红了眼,直到村里人把我拉开。

李二狗被打得像个猪头,躺在地上直哼哼。

我指着他,对所有围观的人说:

“都给我听好了!”

“林晚是我陈进的媳妇!”

“以后谁要是再敢对她说一句不三不四的话,动她一根手指头,李二狗就是你们的下场!”

我那样子,肯定跟恶鬼一样。

所有人都被我镇住了。

从那天起,村里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后议论林晚。

看见她,都客客气气地叫一声“陈家媳妇”。

那件事后,我没再回城里的工地。

我知道,我不能再离开林晚了。

这个家,需要我。

她,需要我。

可不出去打工,钱从哪儿来?

我把自己关在屋里,想了好几天。

最后,还是林晚给了我一个主意。

“陈进,我们村后面那片山,不是有很多山货吗?”她说,“我们可以去采山货,拿到镇上去卖。”

我眼睛一亮。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我们这儿靠山,山上的蘑菇、木耳、野果子,多得是。

以前大家都是采点自己吃,没人想过拿去卖钱。

说干就干。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跟林晚一人背着一个背篓,上了山。

山路不好走,林晚一个文化人,没干过这种粗活。

可她一声苦都没叫,紧紧地跟在我身后。

我怕她摔着,总是不时地回头拉她一把。

我们的手,很自然地就牵在了一起。

她的手心,出了汗,热乎乎的。

我的心,也跟着热乎乎的。

我们在山里忙活了一整天。

收获不错,采了满满两大背篓的蘑菇和木耳。

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月亮升了起来,把山路照得亮堂堂的。

我们并排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依偎在一起。

“累吗?”我问她。

“不累。”她摇摇头,“跟你在一起,干什么都不累。”

我心里一暖。

回到家,我们连夜把山货整理好。

第二天一早,我用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载着两大筐山货,还有林晚,去了镇上。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赶集。

镇上很热闹。

我们找了个角落,把山货摆在地上。

一开始,没人来问。

林晚有点着急。

我安慰她:“别急,好东西不怕没人要。”

为了招揽顾客,我扯着嗓子开始叫卖。

我一个大男人,脸皮厚。

林晚站在我旁边,脸红红的,也小声地跟着吆喝。

也许是我们的山货确实新鲜,也许是看我们小两口不容易。

慢慢地,开始有人来买了。

一个,两个,三个……

到中午的时候,两大筐山货,竟然全都卖光了。

我数着手里那一把零零碎碎的票子,总共卖了十几块钱。

十几块钱!

我当时在工地上,累死累活,一天也才赚两三块。

我激动得手都在抖。

“林晚!我们赚钱了!”

林晚也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嗯!我们赚钱了!”

那天,我用卖山货的钱,在镇上的国营饭店,请林晚吃了一顿饭。

一盘红烧肉,一盘炒青菜,还有一碗白米饭。

我把肉都夹到她碗里。

“多吃点,看你瘦的。”

她给我夹青菜。

“你也吃,你比我更辛苦。”

我们俩,就像两个傻子,互相夹着菜,脸上都挂着笑。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

从那以后,我们俩就靠着采山货卖,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我们不再是村里最穷的那一户了。

我把家里的土坯房翻新了,换上了青砖瓦。

我还给林晚买了很多新衣服,还有她喜欢看的书。

我们的日子,就像那山里的泉水,清澈,甘甜,细水长流。

我们之间,也越来越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晚上睡觉,我不再睡在床边。

我会把她搂在怀里。

她的身体,温温软软的,带着一股好闻的体香。

我喜欢听着她的呼吸声入睡。

那让我觉得,心安。

一年后,林晚怀孕了。

知道消息的那天,我高兴得像个傻子,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

我把她当成国宝一样供着,什么活儿都不让她干。

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她想吃酸的,我就跑几里山路去给她摘野杏。

她想吃镇上的麦芽糖,我骑着车子,顶着大太阳就去给她买。

村里人都笑我,说我把媳妇惯上天了。

我说,我媳妇,我不惯谁惯?

她给我怀着孩子,那是我们陈家的根。

我把她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

林晚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我每天晚上,都会趴在她肚子上,听里面的动静。

“你说,是儿子还是闺女?”我问她。

“都好。”她摸着我的头,笑得一脸温柔,“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我也笑。

是啊,都好。

只要是她生的,我都喜欢。

儿子也好,闺女也好,都是我的宝。

我常常会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夏天。

如果那天,我没有路过那片小树林。

如果那天,我因为害怕流言蜚语,没有选择救她。

那么,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我大概还是那个,一个人守着三间破屋,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光棍陈进吧。

我的人生,不会有光,不会有暖,更不会有期待。

是林晚。

是这个我当初一百个不情愿娶回家的女人,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一个全新的生命。

她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救的,不是我的身体,是我的灵魂。

孩子出生的那天,是个下着小雨的春天。

是个闺女。

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

可在我眼里,她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

我抱着她,手都在抖,生怕把她摔了。

林晚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眼睛里,全是幸福的光。

“陈进,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我想了想。

“就叫……陈念吧。”

纪念的念。

纪念我们相遇的那个夏天。

纪念这段,由一场意外开始,却最终走向了幸福的缘分。

林晚听了,笑了。

“好,就叫陈念。”

我抱着我们的女儿,坐在林晚床边。

窗外,雨停了。

一道彩虹,挂在洗过的天空上。

我知道,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