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第一个被扒裤廷杖的文官

发布时间:2025-11-26 17:35  浏览量:13

他是大明朝第一个被扒掉裤子执行廷杖的文官。

1507年,北京午门。四十廷杖,皮开肉绽。

不久前,他还是一位不显山露水的兵部小官;只因一道为同僚求情的奏疏,便触怒权宦刘瑾,招来这奇耻大辱与灭顶之灾。

诏狱的黑暗尚未散尽,一纸贬书又至:发配贵州龙场,一个“非人类所能居”的蛮荒之地。

前途尽毁,生死未卜。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政治生命的终点。却无人能料,这一顿毒打,一条贬谪路,竟亲手砸碎了他对旧学说的最后幻想,最终在瘴疠之地,叩开“心学”大门。

《明朝一哥王阳明》一书以通俗感、故事性的方式讲透王阳明的传奇一生和处世智慧,是写火王阳明的开山之作。今天文艺君与您分享书中“政治旋涡”一章的内容,一起来看刚入职六年的王阳明是如何于绝处逢生,修成一代圣人。

最优秀的老师是生存

朝廷上下鸡飞狗跳,却不见王阳明的身影。时任兵部主事的王阳明实在太不显眼了,朝中大佬们下岗的下岗、跑路的跑路,中层官僚上书的上书、拼命的拼命,一片热火朝天,你死我活,王阳明在干吗?

在观察。

他绝不会像蒋钦那样一条道走到黑,然而,良知与个性又使他不能无动于衷。于是,在戴铣等人被押赴京城之前,他上了一道旁敲侧击的奏疏——《乞侑言官去权奸以彰圣德疏》,下简称《乞侑》。

小时读《古文观止》,喜欢那些文气充沛、纵横捭阖的文章,为苏洵的《六国论》所倾倒。长大以后渐渐懂得,像《陈情表》这样表面阴柔婉转,实则暗藏玄机的文章才是真正的奇文。王阳明的奏疏就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上疏前,湛若水劝他:“当初闹得那么凶,不见你有任何动作。现在胜负已定,却逆风而动,有什么意义?”

王阳明道:“当时有那么多正义之士在奋斗,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而现在死气沉沉,必须有一个声音来唤醒大家。这个重任非我莫属。”

《乞侑》一折用语委婉,言辞平和,看上去很和谐。王阳明开门见山,先把朱厚照捧得老高:君仁,臣才直。上有您这样英明的皇帝,下才有那些直言敢谏的言官。

王阳明通篇不提刘太监,只说戴铣等人触怒了皇上是不应该,但作为言官,他们的职责就是劝诫您,即使说错了,您也多包涵包涵,以开忠谠之路。现在您派锦衣卫(白痴都知道是刘瑾的主意)把他们拿解赴京,在外人看来,您就是在堵塞言路,将来再有奸佞之人危害国家,谁还敢挺身而出,您又从哪听到肺腑之言?

为了增强感染力,王阳明摇身一变成了电影导演,用了一组平行蒙太奇,提醒皇上这天寒地冻的,万一这帮人在押赴京城的道上挂了,您老人家这杀谏臣的恶名可就背定了,到时候群臣纷议,您再责怪左右没有劝诫您就晚了。

典型的连蒙带唬,绵里藏针。

全文没有一句申讨宦官的话,标题是王阳明的弟子在整理其文集时加的。而他,走的是一条曲线救国的迂回之路——保护了言官,自然就压制了权奸。

然而,王阳明显然低估了刘瑾,他不是政客,是流氓,应以最坏的恶意来揣度。

态度并不激烈的王阳明也被光荣扔进了诏狱。说光荣是因为诏狱不是你杀个人、放个火就能进来的,这是政治犯待的地儿。纵览明朝政治斗争史,逼急了就把对手往诏狱扔,有资格入住起码说明了两点:一、离死不远;二、想不出名都难。

说来凄惨,王阳明自弘治十二年(1499年)中进士,先是观政工部,然后授刑部主事,弘治十五年(1502年)告病而归,十七年(1504年)返京,正德元年(1506年)下狱,在官场的时间总共不过六年,却因一次并不激烈的上疏而下狱,实在令人寒心!

北京的冬天,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绝望的冷酷,微弱的月光从狭小的窗口洒进阵阵寒意。此刻,王阳明,任你抱负如何远大,智慧如何超群,也只能在这“窒如穴处,无秋无冬”的铁窗中,在这暗无天日的漫漫长夜里面壁叹息!

失去自由是一种尖锐的痛苦,没有体验过的人永远无法感知。崖穷犹可涉,水深犹可泳,唯独身陷囹圄,有力无处使,有感不能言,就像坠入了无底的黑洞。又如一块没有感觉的石头,只能依托千丝万缕的冥想来打发无尽的时间,悠悠我思,曷其极矣!

寂静。

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宇宙的脉搏在他耳边回响。

如果说精神也是一种能量,那质能公式的应用范围将远不止于量子力学。

逼仄的空间,渺小的质量,即将迸发出崭新的思想。

脑海中,一幅幅画面迅速地闪回。

朱熹,阉党的文人无不饱读你的著述,一个个却已是厚颜无耻,叫我如何再相信你的理论?!

陆九渊,你说“我心即宇宙,宇宙即我心”,但你可知何为宇宙,宇宙的目的又是什么?

儿时的疑窦再次出现在王阳明眼前:为什么会有生命,为什么会有宇宙?

宇宙由各种各样的物质组成,生命是物质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有了生命,就有了意志。意志产生于物质,又与物质如此不同。然而,无不能生有,既然宇宙可以孕育出有生命、有意志的人,是不是可以说其本身也是有生命、有意志的?如果说宇宙是一个人,我们生存的星球是他的一个梦。宇宙在梦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津津有味地做着一个杂乱无章的梦。当他醒来时,一切都烟消云散,化为虚幻。

抑或,宇宙作为一种存在确实就是物质的,人的出现不过是偶然罢了。王阳明,此刻的你一定觉得这个偶然是一种错误吧?无休无止的战争,乌烟瘴气的官场,永远无法消弭的贫富差距,人类存在的意义难道就是一小撮人对一大部分人的剥削?所谓的智慧,所谓的思想都只是为了粉饰这种剥削的合理性?如果是这样,所有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我们不过是从自然界的有机分子经过漫长的岁月发展来的一具为了满足肉欲和物欲而拼搏的精密机器,与其他动物没有任何区别,万事万物都按照大自然的既定规律往下演变。虚生实,实化虚,生下来终究要死,一切原本没有意义。

化险为夷,独赖心力

信仰崩溃后的空虚,注定无解的思索,幻灭得就像现代派小说,空气里弥漫着无助和绝望。

我还有什么?我还能抓住什么?

两只吱吱乱叫的老鼠打破了死寂。没有李斯的人鼠之叹,王阳明望着相依相伴的老鼠,心里升腾起一丝暖意:人间有情,更胜天道。我还有父亲、妻子、朋友,即使不能相见,即使阴阳相隔,有他们的挂念和惦记,夫复何求?

心念及此,他又无比欣喜,《诗经》中的句子几乎脱口而出:妻子好合,如鼓琴瑟。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是啊,是非成败转头空,万般回首化尘埃。天道轮回,情字不改!

元稹痛失爱妻后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李益失恋后的“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贺铸错失一见钟情的女子后的“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更有崔莺莺思念张生时的癫狂:“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见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今春香肌瘦几分,缕带宽三寸。”

如果众神已死,那么爱就是最后的信仰。心中有爱,便有了活下去的理由。王阳明借着这一线光明,继续前行。然而,未知的命运总是令人恐惧,于是,他搜集了五十颗可以替代蓍草的石子,开始算卦。

六爻算毕,是遁卦,下艮上乾。根据《易传》的解释,乾为天,艮为山。天下有山,山高天退。阴长阳消,小人得势,君子退隐,明哲保身,伺机救天下。

是啊,该退一步了,事已至此,若像蒋钦一般,继续上书死谏,以卵击石,只是徒增一具尸体罢了。

1506年的除夕之夜,大明朝最黑暗的幽室之中,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天地虽大,除了自己这颗心,又有什么可凭借的?这条道理王阳明虽然暂时还未悟透,但觉悟的种子已开始生根发芽,直到有一天,长成一棵能使“万物皆备于我”的参天大树,能化一切不利为有利:君子友我,小人资我,艰难困苦玉成于我。

然而此刻,爆竹声中,他想到的是会稽山下的漫步,余姚江上的放舟。是无尽的乡愁,思亲的煎熬。

寒冷的北京,干燥的大风刮过屋顶,沙粒在屋瓦上滚过如同小鸟的喙击。它带来的是童年时在庭院里仰望那一小块湛蓝天空的回忆,是京城郊外的山地上策马狂奔的回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入狱后不久,父亲王华就被明升暗降为南京吏部尚书,而京城里原先反对刘瑾的官员早已作鸟兽散。

其实,刘瑾如此强势地打压文官集团(不好动刀的也往死里整,比如对韩文罚俸,罚得其倾家荡产),究其原因,乃自卑与恐惧所致,如果文官集团能为之所用,倒也不会赶尽杀绝。阳明身陷缧绁期间,刘瑾多次拉拢王华,甚至想荐其入阁。但王华始终拒绝合作,即便以王阳明相要挟,也不松口。

一个月后,王阳明接到上谕:廷杖四十。

午门。

阳光灼人,城楼上当差的侍卫看戏般望着楼下,旁边点着的香正微微地冒着烟。

一根燃完了,又一根燃完了。

终于,一队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步伐整齐地从午门鱼贯跑出,其中几个还举着粗圆的朱红色廷杖。

明代最有创意的刑罚又一次粉墨登场,这次的主角是王阳明。

按照传统,廷杖时可以用棉絮裹身,但刘瑾实在太恨这对油盐不进的父子了,居然改了规矩。于是,王阳明成为大明朝第一个被脱了裤子廷杖的文官。

他被绳索绑住双腕,趴在砖地上。监刑宦官手捧诏旨,用尖细的声音喊道:“用刑——”

侍立两侧的锦衣卫校尉轮流上前,用大棍猛击阳明。每五杖即换一人行刑,左右站立的校尉高声报数,闻者无不胆寒。往往廷杖二十,受刑人便已奄奄一息,被活活打死者不在少数,而王阳明整整挨了四十棍。

与此同时,贬谪的文书下来了——贵州龙场驿驿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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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一哥王阳明》| 吕峥

他曾是乖张叛逆的问题少年,后来如何潜心向学,终成大器?

步入凶险莫测的仕途后,他如何化险为夷,纵横捭阖?

身为一介儒生,他为什么能用兵如神,多次平定叛乱?目睹政治黑暗,民生疾苦,他又如何集儒释道三家之大成,创立阳明心学这一剂提升自我、拯救时弊的心灵解药?

《明朝一哥王阳明》以通俗好读的方式,讲述了“一代圣人”王阳明的传奇一生和处事智慧。他在顺势时敢闯敢干,抓住机会;在逆境处自我提升、修心研习、自足自洽。越是艰难处,越是修心时,既是一个普通人实现自我成就的范本,也为我们指明了挫折、低谷时的自我疗愈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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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 吴蒙蒙

责任编辑 吴蒙蒙

审 核 谈 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