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裤裆沟的爱恨情仇》（23）

四叔的女儿我的堂妹彭玉兰，长得那是好看，双眼皮儿像她妈李凤娟，洁白的牙齿又像她爹彭家亮，小小人儿穿得又漂亮，两岁多的小女孩成了彭家大院的开心果。

李凤娟喜欢逛集市，喜欢买集市上花花绿绿的漂亮衣服给彭玉兰穿。

上一场，李凤娟在集市上看中了一件红色的桶绒（里面是绒，外层是棉布的双层厚衣服），要八元一件，李凤娟没带那么多钱，想先赊了回来。

可是卖衣服的商贩认识她，晓得她是裤裆沟彭家大院里的那个恶婆娘，叫李凤娟，最是不要脸的，今天赊了东西，说的二场来付钱，那你就等吧，等过了二场、三场，你见了她收账，她装不认识你，还给你耍横说你欺侮她。

所以卖桶绒的大哥没有赊衣服给李凤娟，只是好言告诉她：＂我给你留着就是，一定给你留着，你二场来买就是＂

今天就是第二场，李凤娟头天夜里就在彭家亮的耳朵边吧啦吧啦地念叨着：＂彭家亮，明天就赶场了，我一定要去把那件桶绒买回来，红色的，好好看哦＂

＂那么贵，八大八块钱啦，哪个细娃儿穿那么贵的衣服？跟你说，我们起这一间茅草房的工钱都要不到八元钱＂

＂那不行，我的细娃儿就是要穿最好看的衣服＂

＂你看我大哥家那两个娃儿穿个啥子嘛，补得疤上又加疤，还不是要得，你这是穷讲究＂

＂别个家穿得不好，不能让我们的娃儿跟着穿不好＂

＂你说你这一个月卖了几次粮食了？谷子卖了两次了，包谷也卖了一次了，我跟你说，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吃不饱饭了＂

＂吃饭和穿衣是两码子事。我跟你讲，明天你一早必须背谷子去卖，我家玉兰必须要穿那件好看的桶绒＂

＂彭家栋还是吃公家饭的，他家儿子都没我们家玉兰穿得好＂

＂就是呀，我就是要这样的结果，我家的玉兰比公家人的娃儿都还穿的好，吃得不好，人家看不到；穿得不好，人在多远都看得见。＂

＂你每天肚子给我捏紧点，喝稀点，照顾着我和玉兰俩娘母吃干点、吃好点就行了。我肯定不打你、不骂你。＂

＂柜子里真的没有好多谷子了，都接不到明年子的新谷子了。＂

＂你是憨批啊，粮食没得了，你不晓得去跟你母、跟你大哥他们借啊，一家人，借着借着就是我们的了＂

＂去年借的大哥家的五十斤谷子到现在都还没有还，说实话，早就该还他们的了，你看他们天天喝菜稀饭，穿补疤衣服，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人家都没说，你还积极上了＂

＂人嘛，有借有还、 再借不难嘛＂

＂再难也不该我们难，这日子过得苦巴巴的，你不想点半法，我怎么过啊？＂

＂哎，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记到哦，明天早点去把那件桶绒给我买回来，去晚了，没得了，你就不用回来了，直接死大河里去，反正大河也没扛盖盖＂

彭家亮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娶个歪婆娘又凶又恶，还不要脸！

你说借了东西该还还是要还嘛，她就是霸着不还！这以后谁还敢借东西给他们？

就连老母亲前年借给他们那块腊肉也是至今都还没有还！五大五斤干腊肉啊，老母亲舍不得吃借给了他们，只望他们去年杀了年猪儿还她一块肉，新鲜肉也行。

可是李凤娟说得冠冕堂皇：＂我借得起你的腊肉就还得起你的腊肉！忙啥子，等我家的肉熏腊了就还给你。＂

都熏了快一年了，腊肉都快吃完了，也不见李凤娟有还肉的心思。

看嘛，你李凤娟自己把路子走笮了，以后会连累我的。

彭家庄和彭家亮商量好了：共同修造两间茅草房，俩兄弟一家一间！

开工的日子定在，1977年9月18日，寓意长久一杯子要发！

彭家庄是大哥，当然事是得需要大哥操心劳碌，找打石匠下基脚，找土墙师傅筑墙，还要找木匠师傅来家里改棂子、格条。

母亲私下里悄悄和父亲商议：两家人总共是三排两间，中间那一扇土墙是公共的，不能光让我们家出钱出力呀，她李凤娟也得煮几天饭 招待一下匠人，筑土墙费的就是人力！

父亲也人为不能便宜了彭家亮，就是亲兄弟也得明酸账啊？！你白白的帮了他彭家亮，人家俩口子不但不记恩，还说你是傻瓜，你怕他俩口子。

果不其然，李凤娟听说筑中间那一排扇公共墙要两家人共同出伙食，她就不干了：

＂凭啥子要我出？我只出我这边的，公共墙在你那边，就该你出＂

＂你说话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开先商量的巴在一起修共用一扇墙，我们两家人都少花一点钱，现在开始修了，你又不同意出钱了？＂我母亲气得直跺脚：＂要不，这样子，就从这中间断，你修你的、我修我的，大不了，我家的屋狭小一点 ＂

彭家亮在他那一边忙着挑地基泥巴，听得李凤娟在和我母亲吵闹，赶紧停了手里的活儿，三步并着两步跑了过来，红不说白不说，直接把他婆娘往他身后一掀，脸红脖子粗地指着我母亲的鼻子，想要打人的架势：

＂来哇，你来哇，看哪个打得赢＂

＂彭家亮，你那在爪子（干啥）？人家俩妯娌只是还在说，又没动抓扯，你跑起来就这架势，好像哪个在打你婆娘样＂已经开始筑第二板墙的土墙掌师笑着说彭家亮。

这会儿还在筑最右边彭家庄的那一扇墙。有好几个挑泥巴的是住在附近的邻居，都晓得彭家亮怕婆娘是出了名的，李凤娟说东他不敢往西，说萝卜咸了，他彭家栋得跟着说是苦咸，哪怕是寡淡得如水。

我母亲宁愿自己多出钱也不愿意和李凤娟搭伙了，怕的是以后扯不伸展（清楚）。

弄清楚情况后，彭家亮心里晓得了是自家婆娘在耍横，但是婆娘不要脸，他也只能跟着不要脸了：＂你反正都是要筑这一扇墙的，我就巴到你这扇墙筑一间屋又浪凯（怎么）了？＂

＂你俩口子算盘打得好哦，我修一间屋要筑四扇墙，而你家修一间屋只筑三扇墙，筑一扇墙要花五天多时间，一天请人帮忙挖土、上泥巴、挑泥巴的就得最少9人，还有筑墙的师傅4人，打墙的师傅2人，还不说自己屋里几张嘴巴要吃要喝的，你算算看，这一扇墙五六天下来要花多少粮食？＂

我母亲一条一条地说给彭家亮听，＂我也不占哪个的便宜，别人也别想占我的便宜，我自己多花粮食、多花钱，自己起的房子自己住的硬气！＂

在旁边帮着师傅打墙的我父亲也赞同我母亲的说法：＂我婆娘说的很有道理，当初我们75年时就想建房，你彭家亮不干，说你婆娘怀到娃儿在，修房动土怕动了胎气，对嘛，那我们就不修嘛，一家人有商有量的多好；

76年，你家娃儿都有一岁多了，我们可以修房子了噻，你又不干，说你家娃儿还太小，丢不开手，还要等娃儿长大点再说；

我们实在是想不通啊，你修你的房子，我修我的房子，各管各的不好吗？你们又不干了，说我们可恶你也了，让你们单独修房子就是让你们多花钱！对嘛，我们忍住不开腔，

你们实在是太挖苦人了，你们明晓得我家大女儿今年都7岁多了，小女儿都5岁多了，就是因为没有房子，两个娃儿一直和我们大人挤一张床。你们东拖西拖哪里是你们娃儿太小了丢不开手，实际是收拾、欺侮我们！＂

我父亲气得越说越有劲：＂人家都说亲兄弟互帮互助，你彭家亮为了你婆你一句话，硬是让我家修房子推迟了两年多，这正是开始修了，你又来扯单拐（不讲理）。＂

李凤娟从彭家亮身后站出来，嘴一撇：＂我想浪凯（怎么）就浪凯（怎么），你又能把我宰了不成？有本事，你就来收拾我嘛＂她还一边说一边往我父亲跟前碰。

我母亲见事不对，立马跑过去把我父亲掀在她身后：＂有啥事你和我说，我们女人对女人，你去碰我男人干啥子？＂

一时间，挑泥巴的、挖土的，趁着空儿都围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舍的都在指责李凤娟：＂你说你是不是太霸道了，你大老倌要修房子，人家批的屋基，你要去争一半＂

＂人家要修房子，你不让人家修，鼓捣要别个等你，要依我的，你凭啥子？分家门，立家户，我才不得受你管控！＂

＂那是彭家庄俩口子太让得人了＂

＂彭家亮太怕婆娘了，啥子事都是他婆娘说了算＂

＂你们看，彭家庄这一辈子要着他兄弟气死的＂

……这话真的是说的太准了，三十二年后，彭家庄被彭家亮俩口子气死在了老屋基的那间小土房里，咽气前，两眼瞪得大大的，望着四叔房子的方向，喃喃自语：＂我这是被李凤娟咒倒了＂

（第23集完）

——未完待续 小说《裤裆沟的爱恨情仇》（23）

小城春秋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