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流浪狗喂食,它却咬着我的裤腿不放,把我引到一个废弃仓库
发布时间:2025-11-18 08:55 浏览量:16
我讨厌下雨天。
尤其是这种不大不小,黏黏糊糊的梅雨天。
空气里拧得出水,键盘敲着都感觉带静电,黏手。客户的修改意见像没关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没完没了。
我叫林然,一个半死不活的自由设计师。
说是自由,其实就是个关在出租屋里的高级囚徒。甲方是狱卒,deadline是刑期。
我住的这个老小区,名字挺诗意,叫“静安里”。
实际上,一点都不安静。楼下张大爷的收音机,永远在唱八十年代的老情歌。隔壁王姐骂孩子写作业的声音,穿透力堪比军用喇叭。
唯一的慰藉,是楼下那条叫“丑东西”的流浪狗。
我给它起的名。
它长得确实不怎么样,黄不拉几的毛,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瘦得像个行走的骨架,眼神总是怯怯的。
我每天下楼扔垃圾,都会顺手带一小把狗粮。最便宜的那种,网上买的,一大袋能吃好久。
它也懂事,从不靠近,就远远地看着。等我走远了,才敢凑上去,狼吞虎咽。
我们之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我提供廉价的食物,它提供一点点无声的陪伴。
今天也一样。
我把最后一张图改完,发给甲方,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
已经是傍晚,天阴沉得像一块脏抹布。
我抓了把狗粮,撑开伞,趿拉着拖鞋下了楼。
“丑东西”果然在老地方,那个废弃的花坛边上,缩成一团。
雨丝打在它身上,让它本就邋遢的毛发更显狼狈。
“吃饭了。”我把狗粮倒在平时放的那块破瓷砖上。
往常,它会立刻摇着尾巴,感激涕零地冲上来。
但今天,它没动。
它只是抬起头,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喉咙里发出一种焦躁的、压抑的“呜呜”声。
“怎么了?今天的狗粮不合胃口?”我有点奇怪。
它不理会食物,反而朝我走了几步。
这很反常。它从不敢离我这么近。
我下意识地后退。
它又跟上一步,然后,做了一个让我惊掉下巴的动作。
它张开嘴,轻轻地,但又很坚定地,咬住了我的裤腿。
不是攻击性的撕咬,就是叼着。
然后用力往后拽。
“喂!你干嘛!松口!”我吓了一跳,甩了甩腿。
它不松,反而拽得更紧了,喉咙里的呜咽声更急切了。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写满了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焦急,哀求,还有一种……绝望。
我跟一条狗的眼神对上了,而且我还读懂了它的情绪。
这事儿听起来就挺神经的。
“你到底想干嘛?”我有点恼火,但更多的是疑惑。
它不说话,只会一个劲地拽着我,朝小区的另一头拖。
那边是小区的死角,早就没人去了。听说以前是个小工厂,后来废弃了,就剩个破败的仓库和一堆建筑垃圾。
“我不去!那边脏死了!”我抗议。
我的裤子是新买的,为了见下一个甲方时能显得专业点。
它不管,就是死命地拽。
雨好像大了一点,我的拖鞋踩在积水里,冰凉的水溅到脚背上。
我真是疯了。
我竟然在跟一条狗较劲。
它的力气不大,但我能感觉到它全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急的。
我心里那点不耐烦,忽然就被一种奇怪的念头取代了。
它是不是想让我看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
周围很安静,只有雨声和它粗重的呼吸声。
张大爷的收音机关了,王姐也没在骂孩子。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这条执拗的狗。
“行行行,我跟你去,你先松口。”我叹了口气,选择投降。
它好像听懂了,立刻松开嘴,但没跑远,就在我前方半米处,一边小跑,一边回头看我,生怕我跑了。
我认命地跟在它屁股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
裤腿上留下了它两排小小的牙印,和一圈口水。
的。
我心里骂了一句。
路越来越难走,脚下的水泥地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泥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霉菌混合的怪味。
这就是我们小区的“背面”。
光鲜的“静安里”三个字背后,是这种被遗忘的、正在腐烂的角落。
“丑东西”在一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那个废弃仓库。
铁门上挂着一把脸盆大的铁锁,早就锈死了。但旁边被人掏了个洞,勉强能容一个人钻进去。
它熟练地从那个洞里钻了进去,然后又探出头,对着我“汪汪”叫了两声。
那意思很明显:进来。
我的头皮瞬间就麻了。
一个废弃仓库,一条把我强行拽来的流浪狗,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像恐怖片开头。
“我不进去。”我斩钉截铁地说,声音都有点发抖。
万一里面有坏人呢셔?或者,有别的更凶猛的野狗?
“丑东西”急了,又从洞里钻出来,再次咬住我的裤腿,往里拖。
这次它用了更大的力气,几乎是在哀嚎。
我的心猛地一抽。
我看着它湿漉漉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我惊慌失措的脸。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
就算有危险,大不了喊救命。这年头,谁还敢在小区里明目张胆地干坏事?
我一咬牙,把心一横。
“知道了知道了,我进,你别拽了。”
我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那个破洞钻了进去。
一股浓重的、难以形容的臭味扑面而来,混杂着灰尘、霉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酸馊味。
仓库里很黑,只有几缕微弱的光从屋顶的破洞里透进来,照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地上堆满了各种废弃物,破木板,烂轮胎,生锈的铁架子。
“丑东西”没再管我,而是径直朝着仓库深处跑去。
我不敢怠慢,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一道刺眼的光柱划破黑暗。
我跟着光,跟着那条狗,一步步往里走。
脚下踩到软绵绵的东西,我拿手机一照,是一堆烂布。
“丑东西”在一堆更大的破烂前停下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纸箱,旁边还有几床破棉被。
它对着纸箱,不停地用爪子刨,用鼻子拱,喉咙里发出那种我从未听过的、类似哭泣的呜咽声。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
手机的光束,颤抖着移到了那个纸箱上。
我慢慢地走过去。
那股酸馊味更浓了。
我屏住呼吸,伸出手,掀开了纸箱的一角。
然后,我看到了。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纸箱里,铺着几件破旧的衣服。
衣服中间,躺着一个婴儿。
一个活生生的,小小的婴儿。
他的脸憋得发紫,嘴唇干裂,眼睛紧紧地闭着。身上裹着一块脏兮兮的毛巾,小小的拳头攥着,胸口有微弱的起伏。
旁边,放着一个奶瓶,里面还有半瓶已经结块的、冰冷的奶。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和婴儿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像小猫一样的呼吸声。
“丑东西”还在旁边焦急地打转,用头蹭我的腿。
我终于明白它为什么不吃东西了。
它在守护这个孩子。
它把我带来,是在向我求救。
我蹲下身,手抖得不成样子,试探着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婴儿的脸颊。
冰凉的。
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我不是一个多愁善감的人。我甚至有点冷漠。
我觉得这个世界挺没劲的,人与人之间充滿了算计和虚伪。
但这一刻,看着这个被遗弃在冰冷仓库里的小生命,和旁边守护着他的流浪狗,我心里某种坚硬的东西,碎了。
谁干的?
谁能这么狠心,把这么小的孩子扔在这里等死?
我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扔孩子的人,肯定已经走了。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救人要紧。
我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哆哆嗦嗦地,几乎按不准键盘。
110?还是120?
都打!
我先拨了120。
“喂?急救中心吗?我这里是静安里……小区后面的废弃仓库,这里有一个弃婴!他还活着,但是情况很不好,你们快来!”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变得又尖又细。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很专业,冷静地问我具体位置,婴儿的情况。
我语无伦次地描述着。
挂了电话,我又立刻拨了110。
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
警察说他们会立刻出警。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
“丑东西”似乎知道我叫了救护车,安静了下来,趴在纸箱旁边,把头搁在箱子边缘,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婴儿。
那画面,温柔得让人心碎。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警察和医生来了,我怎么解释?
我说是一条狗把我带来的?
他们会信吗?
会不会以为孩子是我扔的,然后又后悔了,才报的警?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闪过。
麻烦。
巨大的麻烦。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设计师,每天为了几千块钱的单子跟甲方斗智斗勇,我只想过安稳日子。
我不想惹上任何麻烦。
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立刻离开。
就当没来过这里。
反正我已经报了警,尽到了一个公民的义务。
我站起身,准备从那个破洞里钻出去。
可是,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小小的婴儿,还有那条忠心耿耿的狗。
如果我走了,警察来了,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会怎么想?
会不会延误调查?会不会影响孩子的救治?
“操。”
我低低地骂了一句。
我这该死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责任心。
我留下来。
我决定留下来。
大不了就是多录几个小时的口供,多解释几遍。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我走回纸箱旁,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
一件为了见甲方买的、还挺贵的风衣。
我把它轻轻地盖在婴儿身上。
至少,能让他暖和一点。
“丑东西”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少了一些戒备,多了一丝……感激?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竟然开始研究一条狗的眼神了。
没过多久,仓库外面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和救护车声。
那声音,在此刻听来,宛如天籁。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来了。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和抬着担架的医生护士,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的。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的仓库里乱晃。
“谁报的警?”一个听起来很沉稳的男声问道。
“我!”我举起手,从阴影里走出来。
所有的光瞬间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眼睛。
“孩子在哪?”一个女护士急切地问。
“这里!”我指向那个纸箱。
他们立刻围了上去。
“生命体征微弱,体温过低,立刻送医院!”
“现场保护起来!拉警戒线!”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沉稳的男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对着我。
我看到了他的脸。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警察,国字脸,眼神锐利,表情严肃。
“我……我住这附近,我发现的。”我紧张地回答。
“你怎么发现的?”他盯着我,像在审视一件证物。
我总不能说,是那条狗带我来的吧?
“我……我听到了哭声。”我撒了个谎。
一个我自己都不信的谎。
这么大的仓库,这么微弱的哭声,隔着墙我能听到?我是顺风耳吗?
果然,那个警察的眼神更怀疑了。
“小姐,跟我们回所里一趟,做个笔录。”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
“配合调查是你的义务。”他打断我。
我知道,这下麻烦大了。
救护车呼啸而去。
仓库里只剩下我和几个警察。
“丑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也许是被刚才的阵仗吓跑了。
也好。
省得我更解释不清了。
我被带上警车。
红蓝相间的警灯在雨夜里旋转,把我的脸映得忽明忽明。
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我救了一个孩子。
但我也把自己推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
派出所的灯光白得晃眼。
我坐在审讯室里,对面就是那个国字脸警察。
他叫张伟,胸前的警号牌上写着。
“姓名。”
“林然。”
“职业。”
“自由设计师。”
“住址。”
“静安里3栋201。”
他一边问,一边在电脑上敲打着,头也不抬。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别跟我说是你听见哭声了,那仓库的隔音墙,坦克开过去都未必听得见。”他终于抬起头,目光如炬。
我沉默了。
我说实话,他会信吗?
“林小姐,我们查了,那个仓库附近没有监控。你是唯一的现场发现人。你的嫌疑,是最大的。”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警察同志,孩子真不是我扔的。”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是扔孩子的母亲,我干嘛要报警?”
“这叫遗弃后反悔。或者,为了博取同情,或者有其他目的。我们见过太多了。”他冷冷地说。
我百口莫辩。
是啊,我的行为在他们专业的刑侦逻辑里,确实充满了疑点。
一个单身女性,深夜出现在废弃仓库,发现一个弃婴。
怎么看,都像是自导自演的戏码。
“我再说一遍,我真的是无意中发现的。”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个无意法?”他追问。
我深吸一口气。
事到如今,只能实话实셔了。
“是一条狗。”我说。
张警官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什么狗?”
“一条流浪狗,我平时经常喂它。今天它很反常,咬着我的裤子,把我拖到那个仓库的。”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我说得很详细,包括“丑东西”不肯吃饭,包括它焦急的眼神,包括它如何把我引到仓库。
说完,我看着他,心里无比忐忑。
他会觉得我是在编故事,侮辱他的智商吗?
张警官听完,没有立刻说话。
他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
他的眼神里,怀疑、审视、探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最后,他敲了敲桌子。
“你说的这条狗,有什么特征?”
有戏!
他没有直接否定我!
“黄色的土狗,很瘦,毛很脏,耳朵有点耷拉,我叫它‘丑东西’。”我赶紧描述。
“你平时都在哪里喂它?”
“就在我们楼下的花坛边上。”
张警官没再问我,而是拿起对讲机:“小王,去静安里3栋楼下看看,有没有一条像当事人描述的流浪狗。找到了,带回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丑东西”刚才被吓跑了,现在还能找到吗?
如果找不到,我是不是就彻底洗不清嫌疑了?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手心全是汗。
张警官也没闲着,一直在打电话。
我隐约听到“医院”、“孩子情况稳定”、“DNA比对”之类的词。
我的心稍微安了一点。
至少,那个小生命没事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审讯室的门开了。
一个年轻的警察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东西。
是“丑东西”!
它被一根绳子牵着,显然很不习惯,尾巴夹得紧紧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当它看到我的时候,眼睛瞬间亮了。
它“呜”了一声,挣扎着想朝我扑过来。
我激动得差点站起来。
“张队,找到了。就在她说那个花坛底下缩着呢。”年轻警察说。
张警官站起身,走到“丑东西”面前,蹲了下来。
他仔细地打量着它。
然后,他从物证袋里拿出了我的那条裤子。
上面,清晰地保留着两排小小的牙印。
他把裤子凑到“丑東西”的嘴边比对了一下。
虽然不能作为严格的法医证据,但那个形状,几乎一模一样。
张警官站了起来,看了看狗,又看了看我。
他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林小姐,你暂时可以回去了。但请保持手机畅通,我们随时可能需要你配合调查。”他说。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那……那条狗……”我指了指“丑东西”。
“它可能是一个重要的‘证人’,暂时要留在所里。”张警官说。
我有点不放心,但也没办法。
“警察同志,它很胆小,你们别吓着它。”我嘱咐了一句。
张警官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雨停了,空气清新得像洗过一样。
我回头看了一眼派出所的大门,心里空落落的。
一夜之间,我的生活,好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了层层涟漪。
回到家,我把自己扔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
甲方催命的微信消息在手机上闪烁,我连点开的欲望都没有。
脑子里,全是那个小小的婴儿,和“丑东西”那双焦急的眼睛。
我睡不着。
干脆爬起来,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关于“弃婴”的新聞。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原来,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不同的城市上演。
每一个冰冷的标题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和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我心里堵得慌。
下午,我接到了张警官的电话。
“林小姐,有时间吗?来所里一趟,有点新情况。”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难道事情有变?
我不敢耽搁,立刻打车去了派出所。
还是那间审讯室。
但这次,气氛不一样了。
张警官给我倒了杯水,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孩子没事,在保温箱里,很健康。”他先给我吃了个定心丸。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
“我们通过孩子身上的衣物,还有奶瓶上的一些线索,再结合社区走访,基本锁定了孩子的母亲。”他说。
“找到了?”我有点惊讶,警察的效率这么高。
“嗯。”张警官点点头,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一个很年轻的女孩,或者说,还是个孩子。”
他把一份资料推到我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扎着马尾辫,脸颊还有点婴儿肥,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她叫小雯,今年刚满18岁。半年多前从老家跑出来,在附近的一个小餐馆打工。孩子的父亲,是她之前认识的一个社会青年,孩子出生后就消失了。”
张警官叹了口气。
“她没有钱,没有身份证,不敢去医院。孩子是在出租屋里自己生的。她养了几天,奶粉都买不起了,自己也快饿死了。走投无路之下,才……”
我看着照片上那张稚嫩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愤怒?同情?
好像都有。
她是一个狠心的母亲,但她也是一个无助的、被抛弃的孩子。
“那她人呢?”我问。
“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在仓库附近徘徊。她后悔了,想回去看孩子,但又不敢。整个人精神都快崩溃了。”
张警官说,“她承认了所有事。她说,那条狗是她打工的餐馆老板不要了,她看着可怜,就一直偷偷养着。她把孩子放在仓库的时候,狗也跟着她。她赶都赶不走。”
原来,“丑东西”是她的狗。
它不是在守护一个陌生的婴儿,它是在守护它小主人的孩子。
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她……会怎么样?”我小心翼翼地问。
“遗弃罪是肯定要追究的。但考虑到她的年龄、具体情况,还有自首情节,法院会酌情处理。主要是后续,孩子怎么办,她自己怎么办,这都是问题。”
张警g官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我们联系了她的家人,他们今天晚上就从老家赶过来。”
我沉默了。
这是一个悲剧。
一个由贫穷、无知和不负责任共同酿成的悲剧。
“林小姐,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张警官忽然很诚恳地说,“如果不是你,不是那条狗……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也没做什么。”我有点不好意思。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他看着我,“对了,那条狗,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愣住了。
“小雯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没法养了。我们所里也不能一直留着。按规定,要送到流浪动物收容所。”
收容所……
我听说过那地方。资源有限,很多狗如果长期没人领养,最终的结局就是安乐死。
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丑东西”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它救了那个孩子。
它不应该得到那样的结局。
“我……我能领养它吗?”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张警官笑了,像是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
“当然可以。手续我帮你办。”
就这样,我,林然,一个连自己都快养不活的自由设计师,成了“丑东西”的主人。
走出派出所的时候,“丑东西”跟在我身边。
它脖子上还套着那根简陋的绳子,但尾巴已经开始微微摇晃了。
我带它回了家。
第一件事,就是给它洗澡。
我把它弄进卫生间,打开花洒。它吓得直哆嗦,但没反抗。
我用了半瓶沐浴露,洗了两遍,冲下来的水都是黑色的。
洗干净吹干后,我才发现,“丑东西”其实长得一点都不丑。
它的毛是那种很温暖的米黄色,很柔软。它的眼睛很大,很亮。除了瘦一点,其实是条挺精神的小狗。
“以后别叫你‘丑东西’了。”我摸着它的头,“给你起个新名字吧。”
叫什么好呢?
福星?太土了。
Lucky?太俗了。
我想了想,有了。
“就叫‘引路’吧。因为是你,给我引的路。”
它好像听懂了,用头蹭了蹭我的手心。
我的出租屋很小,多了一条狗,显得更拥挤了。
但我心里,却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晚上,我给“引路”弄了个舒服的窝,就在我床边。
它很安静,就趴在那里,看着我。
我躺在床上,却翻来覆覆睡不着。
我想起了那个叫小雯的女孩。
她现在怎么样了?见到她父母了吗?
我又想起了那个躺在保温箱里的小婴儿。
他以后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
我发现,我开始关心这些和我毫不相干的人的命运了。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以前的我,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冷漠的机器。每个人都是一颗螺丝钉,只管自己转动,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
但现在,我感觉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好像……还有点温度。
第二天,我鬼使神差地买了一束康乃馨和一些婴儿用品,去了医院。
我向护士台打听那个弃婴。
护士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奇怪,但还是告诉了我病房号。
我隔着玻璃,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婴儿。
他躺在保温箱里,脸色已经红润了,睡得很安详。
一个小小的生命,那么脆弱,又那么坚强。
我在玻璃外站了很久。
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在走廊里,看到了几个人。
一对看起来很苍老、满脸愁苦的中年夫妇,还有一个年轻女孩。
是小雯。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脸色还是很苍白,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她的父母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嘴里念叨着什么。
小雯看到了我。
她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过去,把手里的康乃馨递给她。
“孩子……很好。”我轻声说。
她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对……对不起……谢谢你……”她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的母亲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就要给我下跪。
“姑娘,谢谢你,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我赶紧扶住她。
“阿姨,别这样,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场面一度很尴尬。
最后,还是张警官的出现解救了我。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行了,别在走廊里影响别人。”他把小雯一家带到旁边的休息室。
我也跟了过去。
“小雯的父母决定带她回家。孩子这边,他们也希望能争取抚养权。但是小雯的案子还没结,程序上会比较复杂。”张警g官对我解释道。
“那……孩子能跟他们回家吗?”我问。
“很难说。要看法院怎么判,还要评估他们家庭的抚养能力。”
我看着小雯那对愁容满面的父母,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手上全是老茧。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让他们在大城市里抚养一个婴儿,恐怕真的很难。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赶着落下的工作,一边关注着这件事的进展。
我和张警官加了微信。他偶尔会跟我说一下情况。
小雯因为情节轻微,且有悔过表现,最终被判了缓刑。
孩子的抚养权,成了一个大问题。
小雯的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在老家务农,根本没有能力和精力抚养一个婴儿。
孩子被暂时安置在了市里的福利院。
张警官把福利院的地址发给了我。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去看看。
福利院很大,很干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有专门的护工照看。
我在育婴室里,找到了那个孩子。
福利院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安安。平安的安。
他长大了不少,白白胖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他比我上次见他,精神多了。
我隔着玻璃看了很久。
有个护工阿姨走过来,笑着问我:“来看孩子啊?是亲戚吗?”
“不……不是。”我摇摇头,“我是一个……关心他的人。”
“哦,像你这样的好心人还挺多的。这孩子刚送来的时候,好多人都来看他,送东西。”阿姨说,“可惜啊,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就没人要呢?”
我心里一酸。
是啊,他那么可爱。
我开始频繁地往福利院跑。
每个周末,我都会去。
给他带点玩具,衣服,奶粉。
虽然我知道福利院什么都不缺。
但我就是想去看看他。
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学会翻身,学会笑。
他一笑,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我和“引路”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轨。
我每天带它出门散步,给它买最好的狗粮。
它很乖,很黏我。我工作的时候,它就趴在我脚边。我睡觉的时候,它就守在我床边。
它填补了我生活里所有的空白。
我的甲方们都发现我变了。
“林然,你最近的设计,感觉……有温度了。”一个合作了很久的甲方在微信上说。
有温度了?
我看着屏幕上的设计稿。
以前我喜欢用黑白灰,喜欢冷峻的线条。
现在,我不知不覺地,开始使用温暖的颜色,柔和的曲线。
也许吧。
我的心,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有一天,张警官突然给我打电话。
“林然,有个事,想问问你的意见。”他的语气很郑重。
“什么事?”
“关于安安的抚养权。福利院那边说,已经有几个符合条件的家庭提交了领养申请。”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安安……要被领养了?
这明明是好事。
他会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爱他的爸爸妈妈。
可我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这是好事啊。”我说,声音有点干涩。
“是好事。但是……小雯那边,她一直不同意。”张警官说。
“她还想自己养?”
“嗯。她回老家之后,好像变了个人。不再是那个浑浑噩噩的小太妹了。她找了个工作,拼命赚钱,每个月都把钱寄到福利院来,给安安当生活费。她还一直在学习育儿知识。她说,她一定要把孩子要回来。”
我沉默了。
一个母亲,想要夺回自己的孩子。
这其中的决心和力量,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可是……她的条件,法院能同意吗?”我问。
“很难。她单身,收入不稳定,还有过遗弃的前科。基本上,没什么胜算。”张警axb官说,“所以,我才想问问你。”
“问我?”我更糊涂了。
“你……有没有考虑过……领养安安?”
张警官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
领养安An?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单身,工作不稳定,住着出租屋,养着一条狗。
我拿什么去领养一个孩子?
“张警官,你开什么玩笑?我的条件,比小雯好不到哪里去。”我苦笑着说。
“不。你不一样。”他说,“你有稳定的住所(虽然是租的),有独立的经济能力,最重要的是,你救了这孩子,你一直关心他。你是他生命里的贵人。你去申请,胜算很大。”
我握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我的脑子很乱。
我喜欢安安,非常非常喜欢。
每次看到他,我都有一种想把他抱在怀里的冲动。
可是,喜欢和养育,是两码事。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是一个长达一生的责任。
我能承担得起吗?
“你好好想想吧。不着急答复我。”张警官说完,就挂了电话。
那个晚上,我失眠了。
我看着身边熟睡的“引路”,想着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安安,想着法庭上那个倔强的女孩小雯。
我的人生,好像被一张无形的网,和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我该怎么办?
我上网查了领养的条件。
很苛刻。
对收入、住房、婚姻状况都有要求。
我这种单身未婚的,希望渺茫。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如果找不到更合适的领ator,而我又表现出强烈的意愿和足够的能力,法院有时也会酌情考虑。
我开始计算我的存款。
这些年做设计,省吃俭用,也攒了一点钱。
不算多,但如果节约一点,养一个孩子,好像……也不是不行。
我打开我的作品集。
一张张冰冷的设计稿。
我忽然觉得,它们那么空洞,那么没有意义。
我到底在追求什么?
更高的报价?更有名的甲方?
然后呢?
用赚来的钱,换一个更大的出租屋?买一个更贵的包?
然后继续一个人,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直到老去?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城市依旧喧嚣。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个城市里的一座孤岛。
不。
我不是孤岛了。
我有一条叫“引路”的狗。
我心里,还住着一个叫“安安”的婴儿。
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可能会让我的人生天翻地覆的决定。
第二天,我给张警官回了电话。
“张警官,我想好了。”我的声音很平静,但心跳得很快。
“我想申请领养安安。”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林然,你想清楚了?这不是一时冲动?”
“我想得很清楚。”我说,“比我人生中任何一个决定都要清楚。”
“好。”张警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我支持你。需要什么材料,我帮你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
准备各种证明材料:收入证明、健康证明、无犯罪记录证明……
我甚至把我所有的存款都取了出来,办了一张新的银行卡,作为抚养基金的证明。
我还写了一份长长的领养申请书。
我写了我和安安相遇的那个雨夜,写了我对他的感情,写了我对未来的规划。
我写得声泪俱下,把自己都感动了。
张警官帮我把材料递交了上去。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这期间,我去福利院更勤了。
我已经可以作为“意向领養人”,在护工的监督下,抱一抱安安了。
他软软地,小小的,躺在我怀里。
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味。
我抱着他,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有一天,我在福利院门口,又遇到了小雯。
她看起来比上次更憔ें悴了。
她拦住了我。
“我听说了,你要领养我的孩子。”她的声音沙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点点头。
“你凭什么?”她质问我,“就因为你有点臭钱?就因为你认识警察?”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和不甘。
“小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给他一个家。”我试图解释。
“我才是他妈!我能给他家!”她激动地喊道。
“可你的条件……”
“条件条件!你们所有人都跟我说条件!”她打断我,“你们谁问过我有多努力?我一天打三份工!我晚上不睡觉都在学怎么带孩子!我只是……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我看着她几近崩溃的样子,心里很难受。
“小雯,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她哭着说,“他是我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们不能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她的哭声,像一把刀子,扎在我的心上。
是啊。
我有什么资格,去和一个母亲,争夺她的孩子呢?
就算她犯过错。
但那份血脉相连的亲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
我领养安安,真的是百分之百为了他好吗?
还是为了满足我自己那点被填满的、被需要的渴望?
我看着小雯,忽然做出了另一个决定。
“小雯,”我深吸一口气,“我们谈谈吧。”
我把她带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这是我第一次,和她这样平静地坐在一起。
“我知道你恨我。”我说。
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但是,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让安安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抬起头,警惕地看着我。
“我想帮你。”我说。
她愣住了。
“帮你……把安安要回来。”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你……你不是要领养他吗?”
“我放弃了。”我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一阵绞痛。
但我知道,这是对的。
“为什么?”她问。
“因为你是他妈妈。”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爱他。你只是需要帮助,而不是需要被人取代。”
小雯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但这次,不是愤怒和不甘,而是……感动和茫然。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她喃喃地说。
“你有我。”我说。
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了她。
我撤回我的领养申请。
然后,我以“监护辅助人”的身份,向法院申请,协助小雯共同抚养安安。
我会为她提供经济支持和住所。
我把我租的房子退了,用我所有的积蓄,在静安里附近,租了一个更大的两居室。
一间我住,一间给小雯和安安住。
我会教她如何照顾孩子,如何规划生活。
我会帮她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直到她能够完全独立地、合格地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雯听完我的计划,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知道。”我笑了笑,“可能因为,我也是个孤单的人吧。”
可能因为,那个雨夜,那条狗,那个婴儿,已经彻底改变了我。
让我从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变成了一个……有点傻的理想主义者。
我的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包括张警官,包括法院,包括福利院。
这是一个 unconventional 的,几乎没有先例的方案。
但出乎意料的是,经过多方讨论和评估,法院最终同意了。
也许,他们也被我这个疯狂的想法打动了。
也许,他们也觉得,让孩子回到亲生母亲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前提是,有我这样一个“保险栓”在。
于是,我的生活,彻底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我,林然,32岁,单身,自由设计师。
我的家里,住进了一个19岁的单亲妈妈,和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
还有一条叫“引路”的狗。
我们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家庭。
生活,瞬间变得鸡飞狗跳。
安安半夜会哭闹,小雯经验不足,手忙脚乱。我只能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帮她冲奶粉,换尿布。
我的设计工作被严重影响。我只能在他们都睡着之后,熬夜赶稿。
我和小雯之间,也有各种各样的矛盾。
消费观念的矛盾,育儿理念的矛盾,生活习惯的矛盾。
我们吵过架。
吵得最凶的一次,小雯抱着孩子说要走。
“我不想再靠你施舍了!”她红着眼睛对我喊。
“这不是施舍!”我也火了,“这是一个承诺!我对你,对安安,对法院的承诺!你现在走了,安安怎么办?他又要回福利院吗?”
小雯不说话了,抱着孩子,蹲在地上哭。
我看着她,心又软了。
我走过去,抱住她。
“对不起。”我说,“我说话太重了。”
“是我不好……”她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生活就是这样。
一地鸡毛,但又充满了各种微小的、温暖的瞬间。
比如,我熬夜赶稿的时候,小雯会默默地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
比如,“引路”会安静地趴在安安的摇篮边,像个忠诚的骑士。
比如,安安第一次开口,叫的不是“妈妈”,而是含糊不清的“然……然……”
那一刻,我抱着他,哭得像个傻子。
小雯在一旁,也笑着流眼泪。
日子就这样,吵吵闹闹,磕磕绊绊地过着。
小雯在我帮助下,找了一个在附近商场做导购的工作。很辛苦,但很稳定。
她每个月发了工资,都会很郑重地,把一半交给我,作为生活费。
我每次都不要,她就硬塞给我。
“然姐,我知道你为我们付出很多。但这笔钱我必须给。这不是还债,这是一个母亲的责任。”她说。
我看着她,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迷茫怯懦的小女孩了。
她的眼神里,有了光。
一种叫做“希望”和“责任”的光。
两年后。
小雯通过自己的努力,加上我的一些资助,在静安里小区,租了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小房子。
就在我对门。
她带着安安,正式“独立”了。
搬家的那天,我们几个,包括张警官,一起吃了顿饭。
席间,小雯举起杯子,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姐,谢谢你。”她哽咽着说,“没有你,就没有我和安安的今天。”
我笑着摆摆手,眼眶却有点湿。
“是我们互相成就了对方。”
是啊。
我给了她一个依靠。
她和安安,也给了我一个家。
一个完整的、有温度的家。
故事的最后。
我依然是一个自由设计师。
但我不再画那些冰冷的线条了。我开了一个小小的个人工作室,专门做母婴产品的设计。我的设计,温暖,柔软,充满了爱。
生意还不错。
小雯成了一个出色的销售。她聪明,肯干,已经是她们店的店长了。她还在读夜校,想拿一个大专文凭。
安安上幼儿园了。他健康,活泼,有点调皮。他有两个妈妈,一个“小雯妈妈”,一个“然然妈妈”。
“引路”老了,毛色不再光亮,跑起来也慢了。但它每天还是会准时地,陪着安安去幼儿园,再接他回来。
那个下着雨的傍晚,那条执拗的狗,那个废弃的仓库。
像是一个奇妙的开关。
打开了我人生的另一扇门。
门外,没有升职加薪,没有功成名就。
只有一地鸡毛的琐碎,和触手可及的温暖。
但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