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高烧两天查不出原因,医生让其脱裤子后真相揭晓
发布时间:2025-10-20 02:44 浏览量:21
当张医生用镊子从我大腿内侧那个红肿的硬块里,夹出那只已经吸饱了血、身体胀成一颗黑豆的蜱虫时,我妈哭了。
她哭得不是我,而是她自己固执了半辈子的、关于爱的真理。
在那之前的四十八个小时里,我像一块被反复投入冰水又捞进沸水的烙铁,在高烧的幻觉里,听着她在我耳边念叨了无数遍“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以为这又是一场我们母女之间,关于自由与控制的拉锯战,输赢的代价不过是几天的病痛和几句口角。
我从没想过,代价会这么重。
而故事,要从两天前那个闷热的午后说起。
第一章 滚烫的开水
体温是从三十七度八开始,不紧不慢地往上爬的。
像锅里温着的水,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沸腾,但你知道,那只是时间问题。
我叫苏晴,今年二十八岁,在一家建筑设计院工作,自己供着一套六十平米的小公寓,自己养活自己,偶尔还能接济一下我妈赵秀兰女士。按理说,我应该算是个合格的成年人了。但在我妈眼里,我永远是那个需要她拿着水杯跟在屁股后面,声嘶力竭地喊“多喝热水”的小女孩。
“晴晴,水烧好了,快趁热喝了。”
我正头昏脑胀地趴在办公桌上,试图将眼前模糊的CAD线条重新对焦,赵秀兰的电话就精准地追了过来。她的声音隔着听筒,都带着一股滚烫的、不容置疑的热气。
“妈,我在上班呢,忙着。”我把额头贴在冰凉的桌面,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忙?忙就不用喝水了?你看看你,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顾。我跟你说,你们年轻人就是仗着身体好瞎折腾,等老了就知道厉害了。我今天给你炖了银耳莲子汤,下班早点回来喝。”
“妈,我今天可能要加班……”
“又加班?”她的声调立刻高了八度,像一根被瞬间绷紧的弦,“苏晴我跟你说,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是自己的!你是不是又没吃午饭?点的外卖吧?那些东西多脏啊,全是地沟油……”
我默默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那阵熟悉的“火力输出”稍微减弱,才重新贴回耳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妈,我有点不舒服,可能感冒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那是一种比咆哮更令人窒息的安静。
几秒钟后,赵秀蘭的声音重新响起,已经完全变了调,那种紧绷的、带着一丝颤抖的关切,让我心里一沉。
“怎么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发烧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你看,就是这样。在她那里,事情永远只有两个极端:要么是我“瞎折腾”所以活该,要么是我“生病了”所以天要塌了。
半小时后,赵秀兰女士已经带着她的全套装备——保温壶、体温计、退烧药以及一张写满焦虑的脸,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门口。同事们投来暧昧又同情的目光,我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妈,你怎么来了?我就是有点头晕,没那么严重。”我几乎是把她拖进了空无一人的茶水间。
她不由分说地把手背贴上我的额头,然后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我的天,这么烫!你这孩子,还说不严重!走,现在就跟我去医院!”
“妈,我就是普通感冒,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医院里全是病毒,去了更容易交叉感染。”我试图用她平时念叨我的话来堵住她的嘴。
“那不一样!”她斩钉截铁地说,“你这烧得不正常。赶紧的,请假!”
最终,我还是没能拗过她。在她的“押送”下,我去了离家最近的社区医院。量体温,三十八度五。验血,白细胞计数正常,没有明显的细菌感染迹象。医生说,大概率是病毒性感冒,给开了点退烧药和抗病毒口服液,嘱咐我们回家多喝水,多休息。
拿着那张“病毒性感冒”的诊断,我妈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回家的路上,她一手拎着药,一手紧紧攥着我的胳膊,好像稍一松手我就会飘走一样。那晚,她没回自己的家,就睡在我公寓的沙发上。
我躺在床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酸痛。退烧药吃下去,出了一身虚汗,体温暂时降到三十七度五,但那种昏沉感却像一张湿重的毛毯,把我整个人都裹住了。
迷迷糊糊中,我能听见客厅里赵秀兰走来走去的声音。一会儿是烧水壶“咕嘟咕嘟”的声响,一会儿是她压低了声音打电话,大概是在向她的老姐妹们咨询各种退烧的偏方。
“晴晴,醒醒,起来把这碗姜汤喝了。”
没过多久,她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味道刺鼻的液体坐在了我的床边。
“妈,我刚吃了药,不想喝这个。”
“医生的话能全信吗?这老姜汤是驱寒的,发发汗就好了,你爸以前感冒就喝这个,一喝就好。”她不由分说地把我扶起来,把碗递到我嘴边。
我看着她鬓角新增的几缕白发,和那双因为担忧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最终还是皱着眉头,把那碗滚烫辛辣的姜汤灌了下去。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我知道她是爱我的,那种爱,就像这碗姜汤,滚烫、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不由分说地灌进你的身体里。它能治好你的病,但也可能烫伤你的喉咙。
喝完姜汤,我又出了一身大汗,把床单都浸湿了。赵秀兰半夜起来好几次,帮我换衣服,用热毛巾擦身。我烧得稀里糊涂,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无力地张着嘴,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上个周末去徒步的那座山上。
那是我为了一个山地度假村的设计项目,特意去实地考察的。山路崎岖,林深草密,我一个人背着画板和相机,在山里待了一整天。赵秀兰是坚决反对的,“一个女孩子家,跑去那种荒山野岭的,多危险!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被蛇虫咬了怎么办?”
我嘴上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但还是偷偷去了。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去,这个项目我可能就无法做到最好。这是我的工作,我的事业,是我在这个城市立足的根本。
梦里,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我拨开一丛比人还高的灌木,想寻找一个更好的拍摄角度。就在那时,我感觉小腿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点疼,但也没太在意,以为只是被带刺的植物划到了。
现在想来,那似乎就是一切的起点。
第二天早上,体温计上的红色汞柱,不仅没有下降,反而倔强地冲破了三十九度的关口。
赵秀兰看着体温计,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不行,不能再待在家里了,我们去大医院!”她声音里的颤抖,让我心里也跟着一紧。
我们之间的战争,似乎要暂时休战了。因为一个更强大的敌人,已经站在了我们共同的面前。
第二章 迷雾
市中心医院的急诊大厅,永远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战场。
消毒水的味道、病人的呻吟声、家属焦急的脚步声、医生护士冷静而快速的指令,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人喘不过气。
我和赵秀兰被裹挟在这张网里,渺小又无助。
高烧让我头重脚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赵秀兰紧紧地搀着我,另一只手死死地攥着挂号单,那架势,仿佛攥着的是一张救命的船票。
接诊我们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医生,姓李,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眉宇间透着一丝尚未被磨平的急躁。他看了社区医院的血常规报告,又听我妈颠三倒四地描述了一遍病情,眉头就皱了起来。
“白细胞不高,不像细菌感染。高烧不退,可能是病毒,但具体哪种病毒,需要进一步检查。”他说话语速很快,一边说一边在电脑上飞快地敲击着。
“医生,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啊?我女儿身体一向很好的,怎么会突然烧成这样?”赵秀兰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
“阿姨,您先别急。不明原因发热在临床上很常见,需要逐一排查。这样吧,先去做个胸部CT,排除一下肺炎。另外,再查个血,看看有没有其他感染指标的异常。”李医生说着,就开出了一长串的检查单。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就像一个流水线上的产品,被推着去抽血、拍片、做各种检查。赵秀兰则像个尽职尽责的监工,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一会儿递水,一会儿又把外套披在我身上,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都怪你,非要去那个什么破山里,肯定是在山里着了凉,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看你,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叫你平时多锻炼,多吃点有营养的,你就是不听。”
“早知道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这些话像无数只苍蝇,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我本来就因为高烧而头痛欲裂,被她这么一念,更是烦躁到了极点。
“妈,你能不能别说了!”我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句。
赵秀兰愣住了,举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中,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我还不是为你好吗?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好歹!”
我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后悔瞬间涌了上来。我想道歉,但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们母女俩,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检查结果陆陆续续地出来了。
胸部CT显示,双肺清晰,没有感染迹象。
血培养、尿常规,也全都是阴性。
李医生拿着一沓报告单,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把我叫进诊室,赵秀兰也立刻跟了进来,像个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的保镖。
“苏晴,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去过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国外,或者有疫情的地区?”李医生问道。
我摇了摇头。
“家里有没有养宠物?或者被什么动物咬过、抓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梦里那个被灌木刺痛的感觉。但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并没有看到任何动物。而且,我检查过小腿,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红点,早就结痂了,不痛不痒。
“没有。”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我不想再给我妈提供任何可以用来攻击我的“弹药”。那次徒步,已经成了她口中的“万恶之源”。
李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找不到头绪。最后,他有些无奈地对我们说:“从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暂时找不到明确的病因。病毒感染的可能性还是最大。这样吧,先住院观察,进行支持性治疗,看看体温情况再说。”
“住院?”赵秀兰的声调又提了上去,“医生,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病就要住院?你们医院到底行不行啊?能不能找个厉害点的专家给我们看看?”
李医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阿姨,不明原因发热的诊断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我们现在收入院,也是为了能更好地监测病情,及时处理。至于专家,我们科室的主任每天都会查房,到时候会一起会诊的。”
就这样,我被安排住进了感染科的病房。
病房是双人间的,隔壁床住着一位因为肺炎住院的老奶奶。赵秀兰以最快的速度帮我办好了手续,铺好了床,然后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她一会儿去打热水,一会儿去问护士注意事项,把病房里那个小小的床头柜塞得满满当当。
护士来给我挂上了点滴,冰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滴一滴地流进我的血管。我的体温依旧在三十九度上下徘徊,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
赵秀兰就坐在我的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输液瓶,仿佛能用意念加速药水滴落的速度。
她不说话的时候,病房里就只剩下隔壁床老奶奶的咳嗽声,和液体滴落的单调声响。我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和焦虑的侧脸,忽然意识到,自从我爸几年前因为突发心梗去世后,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爸的离开,对她打击太大了。那种眼睁睁看着最亲近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成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从那以后,她就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爱,都转移到了我身上。这种爱,沉重、密集,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控制欲。她害怕,害怕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失去。
我一直都懂,但我却选择了用逃避和反抗来回应。我拼命工作,搬出去自己住,就是想证明,我长大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她不必那么紧张。
可现在,我躺在这张病床上,成了一个连自己体温都无法控制的病人。我所有的努力和证明,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或许,她是对的。我确实,还没有真正学会照顾自己。
夜里,我被一阵剧烈的寒战惊醒。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着架,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赵秀兰立刻惊醒,冲过来用手摸我的额头,然后又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抱住我,想用她的体温来温暖我。
“晴晴,别怕,妈在呢,妈在呢……”她在我耳边不停地重复着,声音带着哭腔。
我蜷缩在她的怀里,像个回到了巢穴的幼鸟。那一刻,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都土崩瓦解。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是那么需要她。
寒战过后,体温又一次飙升到了三十九度五。护士赶来给我打了退烧针,但效果并不理想。
第二天,我的精神状态更差了。赵秀兰几乎一夜没睡,眼睛肿得像核桃。
上午,科室主任带着一群医生来查房。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男医生,个子不高,但眼神很沉稳,让人有种莫名的信赖感。胸牌上写着他的名字:张文博。
他就是张医生。
他仔细地翻看了我的所有病历和检查报告,然后走到我的床边,温和地问:“小苏,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疼,浑身没力气。”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张医生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和李医生差不多的问题。我依然回答“没有”。
赵秀兰在一旁急得不行,忍不住插嘴:“张主任,我女儿前几天一个人去了山里,会不会是在山里染了什么病啊?她就是不听话,我拦都拦不住!”
她又提起了这件事。
我闭上眼睛,不想去看张医生的表情,也不想去回应我妈的话。
然而,张医生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顺着我妈的话来指责我。他反而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赵秀兰,问道:“阿姨,您别急。她去的是哪座山?在山里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发现身上有什么异常,比如皮疹,或者被蚊虫叮咬的包?”
他的问题,专业而冷静,一下子就将赵秀兰从情绪化的抱怨中拉了出来。
“就是城郊的那个森林公园,”赵秀兰努力回忆着,“她说去工作,拍照片。皮疹……好像没有。虫子……这我就不知道了,她回来也没说。”
张医生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我身上,那目光平静而锐利,仿佛能穿透我所有的防御。
“苏晴,你自己再仔细想想。有时候一些很小的细节,可能就是诊断的关键。”
我迎着他的目光,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动摇。我想起了那个被灌木丛划到的小腿,那个不起眼的小红点。
可是,当着我妈的面,我怎么说得出口?承认了那个伤口,就等于承认了她的“英明预言”,等于承认了我是个不听话、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坏孩子”。
那将引发一场怎样的风暴?我不敢想。
第三章 一道看不见的伤口
张文博医生似乎看穿了我的犹豫。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头对其他医生交代了几句,然后对我说:“你先好好休息,我们再讨论一下你的情况。”
查房的队伍离开了,病房里又恢复了平静。赵秀兰却像是被张医生的话点燃了引信,立刻凑到我床边,开始了新一轮的盘问。
“晴晴,你快跟妈说实话,在山里到底有没有被什么东西咬?你可千万不能瞒着医生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我的神经上。
“没有,妈,我真的不记得了。”我把头埋进被子里,用一种近乎鸵鸟的方式来逃避。
“你怎么会不记得呢?你再好好想想!”她试图把我的被子拉开。
“我头疼,想睡觉。”我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彻底隔绝了和她的交流。
我知道我很自私。在关乎自己健康甚至生命的问题上,我首先考虑的,竟然是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不想面对母女冲突的懦弱。
赵秀兰见我这样,叹了口气,没再继续逼我。她只是默默地帮我掖了掖被角,然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声不吭地削着苹果。那“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切割着我们之间本就脆弱的信任。
一整个下午,我的体温都在高位盘旋。各种抗病毒的、支持性的药物都用上了,但收效甚微。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病人,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在那些模糊的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是医院的常客。每次生病,赵秀兰都会比我还紧张。她会整夜整夜地守着我,给我量体温,用酒精擦拭我的身体降温。那时候,我觉得我妈的怀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份安全感,渐渐变成了一种束缚。
她会规定我几点睡觉,干涉我交什么样的朋友,反对我选择离家远的大学,甚至在我工作后,还时常对我穿什么衣服、和谁吃饭指手画脚。她的爱,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让我渴望逃离。
我以为我成功了。我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活圈子。我以为我已经在这张网的边缘,找到了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缺口。
但这场病,轻而易举地就把我重新拽回了网的中心。我再次变回了那个无助的小女孩,而她,也再次变回了那个全知全能、掌控一切的母亲。
这种感觉,让我恐慌。
傍晚时分,张文博医生一个人来到了我的病房。那时候赵秀兰正好出去给我买晚饭了。
他没有穿白大褂,只穿着一件简单的蓝色衬衫,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医生的威严,多了几分邻家大叔的亲切。
“感觉好点了吗?”他拉过椅子,在我床边坐下。
我摇了摇头。
“还在发烧?”
“嗯,三十九度二。”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苏晴,我知道,有时候和父母沟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在生病的时候,他们会比我们自己还要紧张。他们的关心,有时候会变成一种压力。”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些,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也是刚工作没几年。我们俩也经常吵架。”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显得很温和,“他觉得我不懂他,我觉得他不爱惜身体。其实,我们都知道对方是爱自己的,但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表达方式。”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地插进了我心里那把生了锈的锁。
“你是个设计师,对吧?你的工作需要你去实地勘察,去寻找灵感。这很正常,也很敬业。”他继续说道,“妈担心你,也很正常。因为她是你的妈妈。”
“我……”我的喉咙有些发干,“我只是不想让她那么担心。”
“一个好的结果,才是让她真正放心的唯一方式。而一个好的结果,需要一个准确的诊断。一个准确的诊断,需要你告诉我全部的真相。”张医生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力量,“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病房里很安静,我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声。
我看着他真诚而沉稳的眼睛,那些我一直刻意隐藏和回避的细节,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出口的理由。
“我……我在山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在小腿上。”我小声说,“当时没在意,以为就是普通的树枝。后来我看了一眼,就是一个很小的红点,像被蚊子咬了一样,没几天就结痂了,不痛不痒的。”
“哪个位置?左腿还是右腿?”张医生立刻追问。
“右腿,靠近膝盖窝的地方。”
“能让我看看吗?”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吃力地侧过身,把病号服的裤腿卷了起来。
张医生俯下身,仔细地查看我说的那个位置。因为发烧,我的皮肤有些潮红,那个已经结了深褐色痂的小伤口,在周围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更加不起眼。
他戴上手套,用手指轻轻地按压了一下伤口周围的皮肤。
“疼吗?”
“不疼。”
“这里有没有感觉比其他地方更硬一点?”
我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确实有一点。那块皮肤下的组织,似乎有些微的肿胀和硬结。
张医生站起身,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苏晴,你这个情况,很可能不是普通的病毒感染。有一种可能,是蜱虫病。”
“蜱虫?”我心里一惊。这个词我听说过,似乎是一种很厉害的虫子。
“是的。蜱虫喜欢待在草丛和树林里,叮咬人之后会把头部钻进皮肤里吸血,同时可能传播多种病原体,引起发热、皮疹、关节痛等一系列症状。因为叮咬的时候它会分泌麻醉物质,所以人往往感觉不到疼痛。你说的那个小伤口,很可能就是蜱虫叮咬后留下的。”
我呆住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一场让我烧到快要虚脱的大病,起因竟然是这么一只小小的虫子。
“那……那要怎么办?严重吗?”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你先别慌。现在还只是怀疑,需要确诊。而且,就算确诊了,只要及时治疗,大部分都是可以治愈的。”张医生安慰我,“关键是,我们要找到那只虫子。有时候,它吸饱血后会自行脱落,但有时候,它的口器会残留在皮肤里,持续引发炎症反应。”
他顿了顿,看着我,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所以,我需要给你做一个更全面的身体检查。包括你全身的皮肤,特别是腋下、腹股沟、大腿内侧这些皮肤褶皱比较多的地方。因为蜱虫喜欢钻到这些隐蔽的位置。”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意味着,我需要脱掉衣服,在一个男医生面前,接受一次彻底的检查。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当然,我会让护士在场。如果你同意,我们现在就做。早一点找到病因,就能早一点开始针对性治疗。”张医生补充道。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赵秀兰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看到张医生在,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了热情的笑:“张主任,您还没下班啊?真是太辛苦了。晴晴的晚饭我买回来了,小米南瓜粥,养胃的。”
张医生站起身,对赵秀兰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我,像是在等我的决定。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的心里天人交战。一边是难以启齿的羞涩和尴尬,另一边是对疾病的恐惧和对康复的渴望。
赵秀兰显然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她放下保温桶,疑惑地看着我们:“怎么了这是?张主任,是不是晴晴的病有什么问题?”
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看着张医生,点了点头,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对还蒙在鼓里的赵秀兰说:
“妈,张医生要给我做个检查。你……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第四章 真相与风暴
赵秀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检查?做什么检查还要我出去?我在这里还能碍着你们不成?”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被排斥在外的受伤。
“阿姨,是这样的,”张医生适时地接过话,语气平和地解释道,“我们怀疑苏晴的发烧,可能和一种虫媒传染病有关。这种虫子喜欢叮咬人体比较隐蔽的部位,所以需要做一个详细的全身皮肤检查,来寻找可能的叮咬点。有家属在场,病人可能会有些不方便。”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既点明了检查的必要性,又顾及了我的感受。
然而,“虫媒传染病”这几个字,像一颗炸雷,在赵秀兰的脑子里炸开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虫?什么虫?是不是就是在山里惹上的?我就说……我就说不能去那种地方……”她又开始念叨起来,但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理直气壮,只剩下浓浓的后怕。
“妈,你先别激动。”我赶紧安抚她,“现在还只是怀疑,所以才要做检查确认。你先出去等一会儿,有护士在呢,没事的。”
在我和张医生的合力劝说下,赵秀兰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病房。她没有走远,就贴着病房门的玻璃,焦虑地朝里面张望着,像一只守护着幼崽的母兽。
很快,一位年长的女护士走了进来,她动作麻利地拉上了病床周围的帘子,隔绝出一个私密的检查空间。
“小苏,别紧张,放轻松。”护士长温和地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像揣了一只兔子,怦怦直跳。尽管我知道这是治病所必需的,但那种暴露自己身体的羞耻感,还是让我浑身不自在。
检查开始了。
张医生和护士长的配合非常专业。护士长负责帮我调整姿势,遮挡不必要的部位,而张医生则戴着头戴式放大镜,用手电筒一寸一寸地检查我的皮肤。
他从我的脖颈、腋下开始,然后是前胸、后背,再到四肢。他的动作很轻,也很专注,除了必要的交流,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这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右腿膝盖窝的那个伤口,我需要处理一下,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张医生说。
他用碘伏给那个小伤口消了毒,然后用无菌探针小心翼翼地拨开已经结痂的表皮。在放大镜下,他仔细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口器没有残留,处理得还算干净。”他松了口气的样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警报解除了。因为一只蜱虫,可能意味着还有第二只。
检查继续向下进行。当检查到大腿时,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放松,马上就好了。”护士长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张医生的手电光,缓缓地移动到了我的右大腿内侧。
突然,他停住了。
“这里有个红点。”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护士长也凑过去看。那是一块大约指甲盖大小的红肿区域,中心有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因为位置非常隐蔽,加上我自己发烧得迷迷糊糊,根本没有注意到。
“是它。”张医生的语气很肯定。
他换了一把尖头镊子,在护士长的协助下,小心翼翼地夹住了那个黑点。然后,他以一个非常巧妙的角度,垂直向上,缓缓地、坚定地将那个东西提了出来。
整个过程,我几乎没有感觉到疼痛。
当那个东西被完整地取出来,放在白色纱布上时,我才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灰黑色的虫子,比黄豆粒稍微小一点,身体因为吸满了血而鼓胀得像个气球,几只细小的脚还在微微地动着。
这就是罪魁祸首。
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有恐惧,有恶心,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这场持续了四十多个小时的迷雾,终于散开了。
“好了,找到了。”张医生如释重负地说道,“接下来就好办了。我们会马上给你用上针对性的抗生素。放心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穿好衣服,护士长拉开了帘子。
一直守在门口的赵秀兰,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进来。当她看到纱布上那只还在蠕动的蜱虫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然后,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她哭了。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一种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她没有看我,也没有看那只虫子,只是捂着自己的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妈……”我轻声叫她。
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后怕,有委屈,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悲伤。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病房里。
但这一巴掌,没有打在我的脸上。
她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和蜱虫叮咬我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她终于失控地喊了出来,声音嘶哑,“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去!不要去!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你知不知道,妈有多害怕!”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这不是一场“我早就告诉过你”的胜利宣言,而是一场迟来的、充满了恐惧的爆发。
在这场爆发里,我终于看懂了她。看懂了她那些没完没了的唠叨,看懂了她那些看似不近人情的控制,看懂了她那张写满焦虑的脸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深沉的爱和恐惧。
她不是想证明她是对的。
她只是害怕,害怕我出事,害怕再一次失去。
张医生和护士长默默地退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了我们母女。
我没有哭,也没有说话。我只是走过去,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颤抖的身体。
就像小时候,她抱着发烧的我一样。
我把脸埋在她的后背,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轻声说:“妈,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现在才真正读懂你。
第五章 沉默的苹果
那场风暴过后,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赵秀兰不再哭了,也不再对我说话。她只是默默地做着她认为该做的一切。
她会准时把医院食堂打来的饭菜摆在我面前,仔细地把鱼刺挑干净,把虾壳剥好。
她会每天用热水帮我擦拭身体,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她会在护士来换药的时候,比我还紧张地盯着我的伤口,直到护士说“恢复得很好”,她紧锁的眉头才会稍微舒展一丝。
她把所有的关心,都倾注在了这些无声的行动里。但我们之间,却像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我能看到她,她也能看到我,但我们谁也无法触碰到对方的内心。
这种沉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我难受。
针对性的抗生素很快起了作用。当天晚上,我的体温就降到了三十八度以下。第二天,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折磨了我两天多的高烧退去,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脑子却前所未有地清醒。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被楼宇切割成块状的蓝天,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我妈那天崩溃的样子。
我一直以为,我和她之间的问题,是代沟,是两代人价值观的冲突。我追求独立和自由,她信奉安全和稳定。我们就像两颗在不同轨道上运行的星球,偶尔的碰撞,总会引发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
但现在我才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价值观的冲突,而是爱的表达方式的错位。
我的爱,是“妈,你放心,我可以”,是报喜不报忧,是努力让她看到我光鲜亮丽的一面。
而她的爱,是“你不能这样,你必须那样”,是无数个“我都是为你好”,是试图用她的人生经验,为我铺就一条她认为最安全平坦的道路。
我嫌她的爱太沉重,太啰嗦,却忘了这份沉重背后,是她独自一人扛起整个天空的恐惧。她嫌我的爱太疏离,太轻飘,却不知道这份疏离背后,是我也想成为她的依靠的笨拙努力。
我们都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却又都用自己的方式,深深地伤害了对方。
隔壁床的老奶奶出院了,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显得更加安静。
下午,赵秀兰坐在床边,又开始给我削苹果。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花白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的手指因为常年做家务而有些粗糙,但削苹果的动作却异常娴熟。长长的苹果皮,像一条红色的丝带,一圈一圈,连绵不断。
这是她的绝活。我从小就喜欢看她削苹果,总觉得那是一种神奇的魔法。
“妈。”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
她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但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次……谢谢你。”我说。
我知道,如果没有她不依不饶地坚持,如果没有她逼着我来大医院,如果没有她在张医生面前反复提及我去山里的事,或许,那只致命的蜱虫,还不知道要在我身上潜伏多久。
是她那份看似偏执的爱,救了我的命。
赵秀兰的手又停住了。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你是我女儿,我不谢你,谁谢你。”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用牙签插好,放进盘子里,推到我面前。
“吃吧。”
我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很甜,很脆。
“妈,”我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以后,我做什么事,去什么地方,都提前跟你说,好不好?我拍照片给你看,跟你视频,让你知道我很安全。”
这是我能想到的,我们之间最好的妥协。我不能放弃我的工作和生活,但我可以让她参与进来,让她安心。
赵秀兰愣愣地看着我,眼圈又红了。
“你……你这孩子,工作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天天跟我汇报。”她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有时间的。”我笑着说,“给你打电话的时间,总会有的。就是怕你嫌我烦。”
“我嫌你烦?”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下子被我逗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我这辈子,就没嫌你烦过。”
那个下午,我们聊了很多。
我第一次主动跟她讲我工作上的事,讲那个山地度假村的设计理念,讲我为了找到最好的角度,在山里爬了多久。她也第一次没有打断我,没有指责我,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问上一句:“那辛不辛苦?吃饭了没有?”
我还跟她讲了我的感情生活,那个我一直没敢告诉她的、刚刚开始交往的男朋友。我告诉她,他是个摄影师,我们就是因为工作认识的。
她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什么时候,带回来让妈看看。”
没有盘问,没有挑剔,只有一句最朴素的接纳。
我忽然意识到,那只小小的蜱虫,它咬开的不仅仅是我的皮肤,也咬开了我们母女之间那层厚厚的、由误解和隔阂筑成的硬壳。
它让我们都看到了对方最脆弱的一面,也让我们,看到了爱最真实的样子。
爱,不是控制,也不是说教。
爱,是把你的后背,放心地交给对方。
第六章 新的旅程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张文博医生每天都会来查房,看到我们母女俩气氛的变化,他总是会心地笑笑。出院那天,他特意嘱咐我:“以后去野外,记得穿长袖长裤,扎好裤脚,喷上驱蚊液。妈会帮你记得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赵秀兰,她正用力地点着头,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笑了。我知道,以后我的每一次出行,我的背包里,一定会多出一份来自赵秀兰女士的“安全装备清单”。但我不会再觉得那是负担,那是她用自己的方式,在参与我的人生。
出院手续是赵秀兰办的。我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初秋的阳光洒在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场高烧,像一次短暂的濒死体验,让我重新审视了生命中那些被我忽略的、最重要的东西。
赵秀兰办完手续出来,手里提着我的住院行李,另一只手却空着。
“妈,我来拿吧。”我迎上去。
“不用,没多重。”她躲开我的手,然后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东西,递给我一个。“给你,路上口渴了喝。”
我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小的保温杯,粉色的,上面还印着卡通兔子。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是蓝色的,被她攥在自己手里。
“你……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有些惊讶。
“昨天下午,我出去买菜的时候路过超市,看见搞活动,就顺手买了。母女款。”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假装看着远处的风景,“以后出门,记得自己带水喝,外面的饮料不健康。”
我握着那个还有些温热的保温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软。
我知道,她还是那个赵秀兰,那个永远把“多喝热水”挂在嘴边的赵秀兰。但我也知道,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赵秀兰了。
她开始学着,用一种更柔软的方式,来表达她的爱。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男朋友周然的电话。
“晴晴,出院了吗?我来接你。”
“已经出来了,我妈在呢。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那好,我直接去你家,给你们做了点好吃的,庆祝你康复。”
挂了电话,我有些忐忑地看着身边的赵秀兰。
“是……那个摄影师?”她看似不经意地问。
“嗯,他叫周然。”我小声说,“他说做了饭,要去家里看我。”
赵秀兰沉默了。我心里开始打鼓,不知道她会作何反应。按照以往的剧本,她一定会说:“刚出院身体还虚着,见什么朋友,在家里好好休息最重要!”
但这一次,她只是平静地说:“那感情好,正好让妈也见见,帮你把把关。”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那天晚上,我的小公寓里,第一次同时出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周然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厨艺很好,也很会说话。他一边在厨房里忙活,一边跟赵秀兰聊着天,从摄影技术聊到养生心得,竟然把我妈逗得哈哈大笑。
赵秀兰嘴上说着“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花架子”,但眼神里的满意,却是藏不住的。
吃饭的时候,周然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说:“多吃点蔬菜,补充维生素。”
几乎是同时,赵秀兰也给我夹了一块鱼,说:“多吃点鱼,补充蛋白质。”
两双筷子在我的碗上空相遇,周然和赵秀兰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我看着他们,再看看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幸福最具体的样子。它不是什么宏大的叙事,就是这样一餐饭,两个人,三份关心。
送走周然后,赵秀兰一边帮我收拾碗筷,一边状似无意地评价道:“小伙子看起来还行,挺精神,也勤快。就是有点太瘦了,得多吃点。”
我笑着说:“妈,你觉得好就行。”
“我好不好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觉得好。”她把洗好的碗放进橱柜,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我,“晴晴,妈以前……管你管得太严了。妈是怕你吃亏,怕你走弯路。但现在妈想明白了,路是你自己的,得你自己走。妈不能陪你一辈子,只能在旁边看着你,提醒你,天冷了加件衣,下雨了带把伞。”
“妈……”我的眼眶又热了。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刚出院呢。”她拍了拍我的手,“以后啊,有什么事,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跟妈说说。别一个人扛着。妈虽然老了,帮不上你什么大忙,但听你说说话,还是可以的。”
“嗯。”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个晚上,赵秀兰没有回自己家,她坚持要再照顾我一晚。我们母女俩,像小时候一样,挤在一张床上。
我跟她讲我那个度假村的设计方案最终通过了甲方审核,获得了高度赞扬。她听着,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
她跟我讲她最近在老年大学报了个国画班,画的山水画还被老师表扬了。我看着她手机里那些略显笨拙但充满生气的画作,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我们聊了很久很久,直到两个人都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发烧,没有蜱虫,也没有争吵。
我梦见我和赵秀兰,还有周然,一起走在我设计图纸上的那条山间小路上。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赵秀兰不再念叨着危险,而是饶有兴致地指着远处的风景,让我帮她和周然拍合影。
我举起相机,取景框里,他们笑得灿烂又真实。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梦。
这是我们新的旅程,刚刚开始。而这一次,我们学会了如何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