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短裤的奇缘

七十年代的浙西农村，集体经济的铁律仍牢牢束缚着每个社员的手脚。"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口号声中，生产队的劳动力日复一日地在田间地头劳作，丝毫不敢逾越雷池半步。那是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买布要布证，穿衣吃饭成了家家户户最头疼的难题。我们生产队的老胡，人送外号"破鼻子"，家里更是难上加难。夫妻俩带着五个孩子，七张嘴要吃饭，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有时连稀粥都喝不上。为了糊口，破鼻子不得不冒着风险，深夜偷偷去邻近的浙江集市贩卖小猪，以此补贴家用。那年夏天的一个深夜，月色朦胧，他挑着一担刚买来的小猪，准备去江山县的峡口市场售卖。天气炎热，汗水浸透了他的短裤。怕小猪被汗水浸湿，他索性脱下短裤，放在猪笼顶上，光着屁股围上生产队发的长浴巾继续赶路。天蒙蒙亮时，破鼻子想起要穿短裤，转头一看，猪笼上的短裤竟不翼而飞。"该死的，肯定是掉路上了！"他急得满头大汗。总不能光着屁股围浴巾去赶集吧？正当他手足无措时，忽然瞥见路边放着一条短裤，田里有个男人正在挖田沟。"准是那挖沟的把裤子放这儿了。"破鼻子也顾不上许多，急中生智，用脚尖挑起短裤，顺手勾来穿上，匆匆赶路。东方泛起鱼肚白，路上赶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那位挖田沟的汉子上了田埂，准备穿裤子时，却发现短裤不翼而飞。"明明放在这儿的，怎么不见了？"他猛然想起刚才有个挑小猪的人经过，准是他顺手牵羊！汉子扛起锄头，怒气冲冲地沿路追去。追到峡口上街头，汉子一眼就看见破鼻子身上穿着的正是自己的短裤。他气汹汹地上前一把抓住短裤往下拽，大声嚷嚷："这裤子是我的！"破鼻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出一身冷汗，本能地死死抓住短裤不放，转向围观的妇女们喊道："大嫂子、大妹子们，你们给评评理！我几十里路挑小猪来赶集，难道会光着屁股来吗？"围观的人们听了，都觉得在理，纷纷指责挖田沟的汉子是神经病，想讹人裤子。汉子有口难辩，气得脸红脖子粗，只好扛着锄头悻悻离去，边走边嘟囔："今天真是活见鬼了！"过了几年，破鼻子的大女儿长大了，出落得水灵灵的。有人来提亲，说江山那边粮食多，不会挨饿。一天中午，破鼻子领着女儿和媒人，来到峡口附近的一户人家相亲。交谈中，男方的父亲总觉得破鼻子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一带真好，田地多，粮食也足，我以前卖小猪常经过这儿。"破鼻子感慨道。听到这话，男方父亲恍然大悟，试探着问："那年我和一个卖小猪的为条短裤争过执，你......你是不是那个人？"破鼻子顿时想起那件糗事，哈哈一笑，爽快地对女儿说："女儿呀，咱们遇上好人家了！多年前，爹还欠他一条短裤呢！这门亲事，爹替你定了！"俗话说，万事自有定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条短裤引发的奇缘，竟成就了一段美满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