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十二岁时,我成了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少爷的童养媳
发布时间:2025-09-05 23:09 浏览量:26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钱家在郡上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家里的丫鬟婆子,日子过得比寻常人家的小姐夫人还要舒坦。
所以,当媒婆上门提亲的时候,正啃着窝头的爹娘,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我家姑娘才十二岁,既不识字读书,模样也普普通通,不知道钱夫人是不是眼神不好使了?”我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说话也不讲究个分寸。
媒婆听了,撇着嘴,斜着眼睛看了我爹一眼。
等我出来和媒婆见面,媒婆这才明白,我爹说的“模样普通”,那真是太含蓄了。
我何止是普通,简直就是丑得要命,难看至极。
我又瘦又小,头发稀稀拉拉的,脸上还长了几块指甲盖大小的黑斑,黑得就像锅底灰一样。
媒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整个人都懵了。
“可能是钱夫人真的弄错了,打扰了。”媒婆丢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我爹和娘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荒唐和难以言说的沉默。
他们转过身,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安慰我说:“我们觅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娶的,阿爹阿娘还想把你养一辈子呢。”
我都十二岁了,虽说年纪小,但也不傻。
我这张脸,唉,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敢多照镜子看。
寻常人家都不一定会要我,更别说是钱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么就是真的搞错了,要么就是他们另有企图。
没想到,第二天媒婆又来了,这次还带来了一百两的见面礼,脸上的笑容也比昨天亲切了许多。
“钱夫人说了,你家姑娘的八字和小少爷特别合,是大吉大利的天作之合。”
我爹把烟袋在桌子上一敲,气呼呼地说:“我们丫头还小着呢,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现在也不能结亲。”
媒婆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我们家徒四壁、又漏风又漏雨的屋子,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一百两银子,轻蔑地说:“苏老爷,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啊?那可是钱家,天底下像这样的好人家可没几个。”
我娘把我往怀里又搂了搂,坚定地说:“是我们高攀不上,您请回吧,我们打算把姑娘留在身边一辈子。”
媒婆一脸悻悻地走了,临走的时候,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谁能想到,第二天钱夫人竟然亲自登门了。看得出来,她已经尽量低调行事了,只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可即便如此,她身边婆子身上的衣料,都够我们一家人不吃不喝攒上一年的了。
“是我的不是,本该亲自上门来求这门婚事的,之前多有怠慢,还请苏老爷、苏夫人多多包涵。”钱夫人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低沉而温润,宛如清晨啼鸣的黄鹂,悦耳动听。
爹娘显得有些局促,定了定神后说道:“我家姑娘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我们两口子打算把她留在身边过一辈子。”
钱夫人这才抬头仔细打量我,微微皱了皱眉,但眼中没有丝毫的厌恶。
“好孩子,到婶母这边来。”她笑着向我招手。
我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故意仰起头,把有黑斑的那半边脸凑到她面前。
她只是略带心疼和惋惜地叹了口气,问道:“这是胎里带的毛病吗?”
我点了点头。
钱夫人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枚平安扣和几盒精美的糕点。
“我家孩子身体弱,我找人合过八字了,阿笑和我儿子十分般配。这枚平安扣我先留下,一个月后我来取,苏老爷、苏夫人好好考虑一下这门亲事。我不敢保证阿笑到了钱府能享多大的福,但我肯定会把她当半个闺女一样疼爱。你们为人父母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送走钱夫人后,爹娘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直到镖局的人来通知,说有一批大货需要押送,爹娘才匆忙收拾行李出发。
祖父在庙里给神像绘制色彩,祖母在庙外卖馄饨。爹娘一走,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平安扣收起来,包了几块钱夫人带来的糕点,便出门去找祖父和祖母。
那天的糕点香甜可口,好吃极了。
然而,祖父却没能尝到。他从梯子上摔了下来,腿部受伤,疼得脸色煞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祖母急得手足无措,赶忙找人把祖父抬回了家。
郎中上门后,张口就要二两诊金,说拿到钱才肯给祖父治疗。
二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祖父气得破口大骂,郎中被他骂得不耐烦,转身就走。
祖父咬着一根木棒,卷起裤腿,深吸一口气,自己动手把断腿接了回去。他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如雨般落下,整个人疼得不停地颤抖。
祖母找来几块薄木板,帮着把伤腿固定好,又用麻绳捆了几圈。
祖父松了口气,头一歪,昏了过去。
我流着眼泪端来一盆水,轻轻地把祖父头上的冷汗擦干,心里难受极了。
此时,爹娘出去押镖还没回来,没有一两个月怕是回不来了。
没过几天,隔壁的刘婶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声喊道:“不得了啦,觅笑的爹娘被关进大牢了,听说这次押送的镖被劫了。”
祖母听后,惊讶地站起身来,随后又瘫软在地,昏了过去。
祖父在床上挣扎着想要起来,伤腿的剧痛让他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我连忙扶住祖母,脑子一片空白。
刘婶子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去,她家孙子还独自在家没人照顾。她是听走街串巷的磨刀匠说我爹娘出事了,才赶忙来告诉我们。
祖父强装镇定地说:“别怕,孩子,先去找郎中来给祖母看病。”
我点点头,撒腿就往外跑。可我分明听到,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这次我换了一家药堂,这里的郎中很和善,没有先提诊金的事。他摇头叹息着说:“老太太是急火攻心导致的病,我先施针看看能不能让她醒过来,药方放在桌上了,小姑娘腿脚麻利,赶紧去抓药熬给老太太喝。”
我无助地看着祖父,抓药需要银子啊,可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祖父示意我把床下的陶罐拿出来。里面的钱不多,全是铜板和一些碎银子。
我急忙又跑了出去。
祖父在我身后喊道:“如果钱不够,就先跟掌柜的商量一下赊账,一定要先把药给祖母抓回来。”
我远远地回应了一声。
祖母第二天才苏醒过来,但嘴巴有些歪斜,身体也动弹不得。郎中说,以后会慢慢恢复,但可能不如以前那么灵活健康了。
仿佛天塌了一般,我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我想去衙门打听爹娘的情况,可还没靠近大门,就被差役驱赶了出来。
十二岁的我,回到家翻出那枚平安扣,毅然决然地朝着钱府那高门大院走去。
现在别说是要我做童养媳,就算是要我的命,只要能救爹娘,能给祖父母请最好的大夫,我都心甘情愿。
看门的小厮不认识我,死活不让我进去。我急得没办法,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撕下一块皮肉。
终于见到了钱夫人,满嘴是血的我把她吓了一跳。
我重重地跪在地上,高高举起平安扣,哭着说:“夫人,我愿意进钱府,求您救救我爹娘和祖父母。”
钱夫人把我拉进怀里,用手帕轻轻擦去我脸上的血迹,温柔地安慰我:“别急,阿笑,慢慢说,有婶母在呢。”
那一刻,我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我是午后到的钱府,傍晚时分,爹娘就从大牢里被放了出来。祖父母也被接到钱府调养,身边围着一群丫鬟婆子,还有郡里最好的大夫。
我爹一辈子挺直腰板做人,此刻坐在下座,却显得黯淡无光,脊背也弯了下去。
钱夫人把平安扣还给我,说:“我说一个月就是一个月,今天的事别往心里去。”
爹娘对视一眼,然后按着我的头让我跪下。
“夫人心地善良,我们也不能不识好歹。苏觅笑以后就是钱府的人了。我们只求夫人善待这孩子,如果日后少爷平安长大,有了更好的姻缘,只希望到时候能通知我们一声,我亲自来接觅笑回家,希望钱府上下不要欺负她。”
钱夫人眼里含着泪,连连点头,拉过我的手,给我戴上一个翠绿的镯子。
我娘慌张地想阻止。
我爹拉住她,摇摇头说:“觅笑以后是钱府的人了,自然有钱夫人照顾,你别再干涉孩子的事。”
我有点想哭,又怕钱夫人误会我不是心甘情愿的,只能咬着嘴唇忍住眼泪。
这时,小少爷被抱了进来,他还不会走路,摇摇晃晃地扶着椅子才能站稳。
“这是我儿子钱仕意,今年四岁,从小身体弱,到现在还不会走路。”钱夫人满脸忧虑。
我蹲下身子,好奇地向钱仕意伸出手。婆子想阻拦,被钱夫人瞪了一眼。
小小的他同样好奇地看着我,然后咧嘴一笑,松开扶椅子的手,朝我走了过来。
钱夫人捂住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大家都不敢动,生怕破坏了这意外的惊喜。
爹娘也彻底松了口气。
因为钱仕意,我在钱家应该能过得不错。
“我叫你阿意好不好呀?”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喜欢我这么叫你啦。”
四岁的钱仕意看着我笑,只会咿咿呀呀地发声。
那天晚上,我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钱夫人又哭了。
“阿意今天吃得比平时多好多呢!”
我看着巴掌大的银碗,心想这种碗我能吃十八碗。阿意才吃了半碗,就说吃得多。多吃饭身体才能好呀!
爹娘坚持要带祖父母回家,不管钱夫人怎么挽留,他们都不肯多留一晚。
钱夫人只好让人套车送他们回去,留下郎中照顾,还给了足够的银钱。
家里的米缸装满了米,厨房堆满了鸡蛋、肉和各种补品。这些我爹没有推辞。
但钱夫人送来的八十抬聘礼,爹娘和祖父说什么都不收。
“就当觅笑寄养在钱府,以后……我们还是要把她接回来的。”
钱夫人气得脸都红了,也拗不过我们一家人。
因为这件事,钱府上下都很敬重我,没人敢小瞧我。
我这份底气和骨气,是爹娘和祖父祖母给的。
十二岁的我,其实什么都懂了。
说来也怪,阿意那么小,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第一次见到我。
那天晚上,他哭闹着要和我一起睡,小小的身子搂着我的脖子,怎么都不松手。
从那以后,同样是孩子的我,开始学着照顾同样年幼的他。
他不嫌我丑,老是用手抠我脸上的黑斑,抠完还想用嘴咬,痒乎乎的,全是口水。
他太粘我了。
但钱府的日子很无聊,我不喜欢被拘束着学规矩,也不喜欢绣花。
所以我玩泥巴的时候,阿意也要玩;我找护院练拳的时候,他也要跟着。
从早到晚,我们俩都闲不住。
吃饭的时候抢着吃,他最爱扒拉我碗里的饭菜,好像我的比他的香。
晚上一上床就睡着。
一开始钱夫人总让人管着我,后来看我们这样,索性就随我带着阿意胡闹了。
钱仕意在我进钱府的第二个月开始说话了。
快过年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又下了好几场雪,外面很冷,我怕冻着他。
就在屋里带着他到处捉迷藏。他走路不稳,我就跟着他在屋里爬,渴了就拿起水壶,他一口我一口地喝。饿了不管桌上有什么,我们抓起来就吃。累了我就抱他上床,给他唱哄睡的歌谣:
【阿意阿意坐轿子。
【后面跟着小豹子。
【豹子头上戴帽子。
【帽子里面藏耗子……】
腊月初八,钱老爷和大公子终于从外地赶回来了。
我和阿意在廊下扎马步玩,谁坚持的时间长,那盘乳酪糕就归谁。平时我都会让着阿意,可今天我小腹一直隐隐作痛,但又不想真输给一个小孩子,就脸色苍白地硬撑着。
看到他们回来,阿意惊喜地扑上去:“爹爹!哥哥!”
钱老爷和大公子眼里满是惊喜的泪花。
他们把阿意抱来抱去,舍不得放下。
“你就是阿笑吧?”大公子递给我一包桂花糖。
我一边点头一边接过。
钱老爷也注意到了我,眼里满是赞赏和感激。
“夫人写信说阿意现在结实多了,身体也好了很多,我一开始还不信,现在看来,阿意比我想象的还好。”
我有点懵。
阿意从他们怀里挣脱出来,拉着我的手,又闹着让我陪他去打木桩。
晚饭时我没去前厅,肚子疼得厉害,缩在床上冷汗直冒。
阿意以为我困了,学着我哄他的样子,拍着我的背给我唱歌谣。
【阿姐阿姐坐轿子。
【后面跟着小豹子……】
钱夫人进来时,正好看到阿意在床里面摇头晃脑唱歌谣的样子。
一屋子的人都愣在门口,眼眶都红了。
他们的少爷不但会说话了,还会唱歌谣呢。
可能是钱府的伙食好,我长高了不少,葵水也来了。
钱夫人派人把我娘也请来了,大夫开了药给我喝,说喝了肚子就不痛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为自己要死了,流了那么多血。
哭着交代:“我要是死了,就告诉阿意我出去玩了,别让他知道我不能陪他玩了。”
说着我就大哭起来。
钱夫人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心疼地把我搂在怀里:“傻阿笑,母亲怎么会让你死呢。”
母亲?
我茫然地看着旁边的我娘,她正皱着眉头问大夫,我这体质以后是不是都会这么痛。
那天晚上,钱府全家团圆。
我收到了一堆礼物。
从那天起,钱夫人是母亲,钱老爷是父亲,大公子是大哥。
他们假装生气,非要我改口。
年幼的我也曾有过阴暗的想法。我怀疑爹娘当初入狱是不是钱府搞的鬼。
但后来我知道,钱夫人也好,钱老爷也罢……他们不会,也不屑做这种事。
不过我也清楚,钱夫人想让我做阿意的童养媳,根本不是她所说的八字合。
那天我爬到树顶掏鸟蛋,钱夫人和婆子走到树下休息。
婆子问:“夫人,您真相信阿笑小姐会是咱们钱府的贵人吗?”
钱夫人笑着反问:“她不是吗?”
婆子犹豫了一下,说:“当初那个高人受了夫人一顿饭的恩情,破例为钱府算了最后一卦,说钱府将来会有灭顶之灾。只有这位阿笑小姐能救阖府于水火之中。”
钱夫人好像在叹气,惆怅地望着天空。
婆子接着说:“夫人当初也不信。”
钱夫人说:“我是不信,但我不能拿阖府人的性命去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婆子说:“夫人心善,上天眷顾您,到底把阿笑小姐送到您身边了。这孩子虽然模样普通,但心地善良。自从她进府,阿意一天比一天好。”钱夫人把我送她的木簪拔下来拿在手里,我没想到她真会戴在头上。
钱夫人又说:“阿意将来要是还这么喜欢阿笑,我很乐意看到他们在一起。要是两人没有缘分,我也会把阿笑当亲闺女疼。”
婆子迟疑地问:“那您真信那个高人的话吗?钱府会有灭顶之灾?”
钱夫人没再说话,长叹一口气,起身走了。
我蹲在树上,腿都麻了。
回到院子里,我呆呆地坐了很久。
婆子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
钱府,未来会有灭顶之灾,只有我……能救?
这有点可笑,我没权没势,怎么救得了富得流油的钱府?再说,谁能让钱家覆灭呢?
阿意午睡醒了,哭着找我。
看着哭得像个泪人的小团子,我的心都化了。
我苦思冥想了好几天。
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如果钱府真有落难的那一天,我能做什么来救他们呢?
首先,我没钱,谁的钱能比钱家多呢?
第二,我没有权势。
第三,我长得也不好看,说书先生说的美人计之类的,我想都不敢想。
那我还有什么呢?
看到院子里的木桩,我的眼睛亮了起来。
护院说我是练武的好苗子。
练好武功,是不是就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现在我唯一能做好的就是练武。
钱夫人看我训练得很刻苦,天一亮就在府里跑来跑去,虽然努力但没有章法。
她温柔地问我:“真的喜欢练武吗?想好了要走这条路?”
我用力点头。
钱夫人无奈地叹气,摸了摸我稀疏的头发:“没几个女孩子喜欢这个呀。”
我皱着眉头说:“那我当男孩子不就行了!”
夫人忍不住笑了:“来不及啦,下辈子再说吧。”
虽然她不赞成,但还是给我找了个武术师傅,每个月二十两银子的薪酬,心疼得我恨不得不睡觉让师傅教我。
就这样过了两年,我长高了很多,武艺也越来越好。师傅觉得没什么可教我的了,每次对练都被我打得招架不住。
他惆怅地向夫人辞行,还推荐他师姐来教我。
他师姐考察了三天,才决定留下来当我的师傅。女师傅擅长用剑,自然也教我练剑。
阿意现在已经上学堂读书了。不管他放学多晚,不管我有多累,我们晚上还是一起睡,睡前我还会给他做一碗撒着葱花、滴着香油的馄饨,这是祖母教我的独家配方。他爱吃,我也愿意做给他吃。
后来,大哥结婚了。新嫂子温柔贤惠,总是把我拉到她房间,硬给我头发上抹桂花油。
“小丫头别调皮,你年纪小就得听嫂子的,头发要一根一根地养,才能又黑又亮又顺滑。还有你这粗糙的皮肤,以后每天我都盯着你泡奶浴……”嫂子身子弱,就让婆子们按住我不让跑。
母亲在一旁摇着扇子偷笑:“终于有人能治你了,不然你太无法无天了。”
一开始我很不乐意,可阿意晚上趴在我身上使劲闻:“阿姐,你香香的,我好喜欢。”
好吧,那就这样吧。
我的头发和嫂子的肚子一起变长变大。我怕伤到她,每次抹桂花油都乖乖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女师傅也夸我越来越有女孩子的样子了。我觉得她的话不对,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一个样?温柔如水和坚强如铁都是女孩子的风采,没有该活成什么样的标准。但我不敢反驳她,因为我现在还打不过她。
女师傅脾气不太好,还爱喝酒,喝多了就整夜整夜地训练我。我在男师傅那里偷懒的后果,现在都在她这里偿还了。
到了我及笄之年,哥哥和父亲特意赶回来参加我的及笄礼。按说我只是个童养媳,不用这么大张旗鼓,但母亲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早早通知了亲朋好友。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阿意傻傻地问我:“阿姐,我们是要成亲了吗?我们是不是长大了?”
我忍不住笑,茶水喷了他一脸。
阿意也不恼,用袖子胡乱一擦,还是满脸期待地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我。
“阿意还小呢,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吗?”我捏捏他的脸逗他。
“成亲就是,我们长大了,我要娶阿姐,像父亲和母亲那样,恩爱一辈子。”他说得一本正经。
可他才七岁啊。
我叹口气:“阿意以后也可以和别人成亲,但一定要是你真心喜欢的,一看到她,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这话是嫂子和母亲跟我说的。
他们从来没打算绑住我一辈子,所以我也不能绑住阿意。
但阿意听了我的话,张嘴就哭了。
“哇”的一声,一边哭一边往外跑,我怎么拉都拉不住。
然后全府的人都听到小少爷喊:“阿姐就是我心里的蜜,可阿姐不跟我成亲!”
我解释得舌头都打结了,明明是他误会我的意思。
及笄之后,钱家童养媳容貌丑陋一事,在众人之间已是公开的秘密。
然而,这丝毫未影响钱家对她的宠爱,将她视作掌心的蜜枣般呵护备至。
我生来便相貌平平,久而久之,对容貌也就不再那般介怀。
况且,自幼习武的我,武艺高强,若有人胆敢对我的容貌妄加评判,我定能以刚硬的拳头让他为自己的言语付出代价。
唯一的变化是,及笄过后,母亲不再允许阿意与我同睡。
阿意为此伤心哭泣了整整一个月,可母亲态度坚决,未曾有过一丝松动。
而后,他不再哭闹,而是趁大家熟睡之际,偷偷溜进我的房间,紧紧抱着我的胳膊才能安然入眠。
我已然十五岁,出落成了大姑娘,对许多事情有了自己的认知。
阿意年纪尚小,对此并不理解,而我虽明白男女有别,但多年相伴同眠的习惯,让我觉得这般相处并无不妥。
这便成了我与阿意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阿意的学业日益精进,先生常常夸赞他天资聪慧。先生偶尔见到我,总会板起面孔想要考较我一番,每次都被阿意巧妙地岔开话题,化解了我的尴尬。
新年之际,嫂嫂诞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侄子,我对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喜爱得不得了。
“嫂嫂,你能把小侄儿送给我吗?”玩耍间,阿意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原本热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送给你?”嫂嫂疑惑地问道。
“对!”阿意用力地点了点头。
嫂嫂接着追问:“送给你,然后呢?”
阿意走到我身旁,拉住我的手说:“然后我把小侄儿当作新年礼物送给阿姐,阿姐可喜欢这个奶娃娃了,一有空就来看他。”
此言一出,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母亲笑得尤为欢快,笑得直不起腰,脸也涨得通红,头上的发钗都掉落了下来。
“你这机灵鬼,小小年纪就学会哄人了。既要哄媳妇开心,哪能这般借花献佛。”嫂嫂打趣的话语中暗藏深意。
我听懂了嫂嫂话中的含义,可阿意却一脸懵懂,仍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送不送我呀,嫂嫂?”
这时,大哥恰好走进屋子,听到这话,一把拎起阿意的耳朵,将他提了出去,佯装生气地说道:“再胡言乱语,我可真要打烂你的屁股。”
屋内的气氛陡然一变,母亲的笑容渐渐消失,嫂嫂也眉头紧锁,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愁绪。
“父亲……还没有书信传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母亲默默摇了摇头,手中的丝帕被她揪得紧紧的。
钱府的生意规模庞大,去年,一位来自上京的贵人找上门来。
当时,大哥和父亲都不愿与权贵有过多牵扯,但我们身为商贾之家,虽不会主动攀附权贵,却也不敢拒绝这样的主动示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临近年关,父亲装满几车奇珍异宝前往上京。这一趟行程,既是为了寻求庇护,也是向贵人表明忠心。随行的还有爹娘做工的镖局,考虑到是熟人,镖局让爹娘一同前往。因此,这一路上都是我的至亲之人。
父亲赶在大年初一回到家中,给每个人都带回了礼物。他面带笑容,可眼底的忧虑却难以掩饰。
钱家世代经营香料、绸缎和药材生意。如今,上京的那位贵人要求钱家将绸缎生意分给杜家一半。
杜家有个亲戚在宫里做太监,近年来也涉足绸缎生意。然而,他们染坊生产的料子质量欠佳,价格低了无利可图,价格高了又无人问津。
父亲与大哥在书房商议此事,愁容满面。
“我们钱家传承数代,竟没有一人能入朝为官,为家族撑腰。”父亲无奈地感叹道。
“咱家阿意倒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大哥提及阿意时,眼中满是骄傲。
我透过门缝看到,大哥和父亲长吁短叹,反复商讨,直至三更,仍未想出妥善的解决办法。
钱家财力雄厚,买官并非难事,但钱家老太爷曾立下祖训:若要为官,定要成为名垂青史的清官、好官,而买官之举绝不可为。
无奈之下,钱家至今都没有一人通过科举入仕。曾有人疑惑地问:“你们钱家人难道不喜欢做官吗?怎么连一个官老爷都没有。”这一直是让钱家祖宗几代人深感郁闷的事情。
面对眼前的困境,大家不禁想起了昔日一位高人的预言,可惜他已云游四方,不知所踪。
尽管心中满是愤恨,但为了避免惹上祸端,钱家只能忍痛将绸缎生意的大部分份额分给杜家,每年供应的绸缎数量也大幅减少。其他绸缎商虽心怀不满,但也不敢多言。
本以为此事就此平息,没想到仅仅过了半年,杜家竟得寸进尺,提出要全盘接管钱家的绸缎生意。
父亲自然不肯答应,当场与杜家的人翻脸。杜家人离开时并未多说什么,然而不久后,大哥在千里之外被劫匪掳走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报官吧,官衙的人却避而不见。父亲和母亲焦急万分,一夜之间增添了许多白发。
我手持宝剑,走到他们面前说:“爹,娘,让我去吧,我一定能救出大哥。”
可父亲却绝望地摇了摇头,说道:“千里之外,谈何容易?更何况,你大哥是在苏州被绑的,那可是除了皇城之外最为安宁的地方。”
我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怀疑大哥并非被劫匪掳走,而是杜家在逼迫我们妥协。
府中笼罩着一层愁云惨雾之时,上京来人了。原来,那位贵人竟是当今皇上的第八子,明王。而杜家在宫里当差的亲戚,则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
来人传达完这些信息后,便转身离去。父亲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我以为他在哭泣,可抬头却发现他在大笑,笑声越来越大,直至泪水夺眶而出。随后,父亲起身径直朝府外走去。
我心中满是担忧,跟了上去,并安慰母亲和嫂嫂,让她们放宽心。
父亲直奔杜府,然而杜老爷却闭门不见,让小厮传话:“今日开门不吉利,钱老爷若想见我家老爷,可从西边的狗洞进来。”
我怒不可遏,一脚将那小厮踹了进去。
父亲挺直脊背,说道:“我儿好样的,你习武多年,能否帮为父翻过这墙头?”
我纵身一跃,抓住父亲,稳稳地落在了杜府的院子里。
杜老爷轻蔑地看着我们,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我怒火中烧,正要上前教训他,却被父亲伸手拦住。
“钱氏绸缎庄,你若想要,便拿去吧,但请速速放我儿子回来。”父亲目光坚定,直视前方,然而衣袖下的拳头却紧握不已。
杜老爷冷笑一声,说道:“你说的那是前几日的条件,如今可不行了。”
“那你还想要什么?”父亲问道。
“狗洞你不钻,那就从我胯下钻过去吧。”杜老爷叉开双腿,满脸挑衅地看着我们。
我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恨不得立刻拔剑将他斩杀,哪怕为此入狱也在所不惜。可父亲却冲我摇了摇头,向前迈出一步。
杜老爷见状,连忙出声制止:“慢着,去把府里三十八口人都叫过来,让大家都来见识见识,青阳郡有名的富绅钻我裤裆的好戏。”
他得意地大笑着,仿佛已经掌控了一切。
不一会儿,院子里聚满了人,男女老少都带着看热闹的神情,搬来凳子准备观看这场闹剧。
我仔细扫视着每个人的脸,将他们的模样牢牢记住。
三十八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都不怀好意地笑着,等待着父亲钻裤裆。
钱忠靖,我的父亲,青阳郡人人敬仰的大善人,祖辈皆为善举,教导出的子女也都是正直之士。如今,他却被逼迫着在众人面前忍受这般羞辱。
我悄悄抬手,衣袖中的一颗花生落入掌心。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确保不被人发现。然后,手指轻轻一弹,花生打在父亲的腿弯处,父亲眼看就要跪下。
我赶忙上前扶住他,关切地说道:“父亲,你怎么了?是不是心疾又犯了?”说着,我的手搭在他的胸口,假意安抚,实则暗中使力。
父亲缓缓闭上双眼,昏了过去。
杜老爷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骂道:“少在这里装蒜,今日这裤裆不钻,这事就别想善了。”
钻裤裆是吧,我心中怒火燃烧,猛地站起身,双膝跪地,迅速从他们胯下钻过。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我已背着父亲跳上了墙头。
“裤裆我钻过了,杜老爷,记得早点送我哥哥回家。”我大声说道。
身后传来一阵咒骂声,其中一个三岁的小孩声音最大:“一点都不好玩,都没看清楚就钻过去了。”
我先将父亲送回家中,告诉母亲不必担心,父亲睡醒就会没事。
然后,我来到钱府施粥的棚子。这天并非初一十五固定施粥的日子,大家都感到十分好奇。
“敢问小姐,钱府是不是又有喜事了?”有人问道。
我低头不语,默默抹了把眼泪,吩咐下人:“今日不仅施粥,再宰杀三头猪、五只羊,让大家都吃顿好的。”
围观的人更加疑惑了:“若是喜事,钱夫人为何还哭泣呢?”“不是喜事,为何还要杀猪宰羊呢?”
我哭得愈发大声,衣袖都被泪水浸湿,这才开口说道:“我家大哥在苏州被人绑了,母亲说今日请大家吃好喝好,希望大家能真心为大哥祈福。”
众人闻言,顿时议论纷纷。
“不对啊,钱少爷在苏州被绑,可我早些时候看见钱小夫人从杜府出来,还说着钻裤裆、让杜老爷早点送大公子回家之类的话。”一个戴白帽的少年满脸疑惑地说道。
“什么?是杜老爷绑了钱大公子吗?”众人顿时愤怒起来。
我默默不语,哭得更加伤心,随后悄然离去。
晚膳时分,有人送来书信,告知可以派人去苏州接大哥回来了。
我拿出一包银子,找到白天那个白帽少年,说道:“这是答应给你的。”
少年摇了摇头,说道:“钱家对我有恩,若不是钱家,我母亲临终前恐怕都吃不上那碗红烧肉。我并非为了钱财才帮夫人,我是真心希望大公子能平安归来。”
我眼眶泛红,这次是真的被感动了。
十天后,大哥回来了,身上带着伤,但已无大碍。然而,他整个人却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显得憔悴而消沉。
“苏州的几十家商铺都关门了。”大哥无奈地说道。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没事就好,关了就关了吧,我已打算缩减产业了。”
那段时间,阿意也不再调皮捣蛋,每日埋头苦读的时间更长了。夜深人静时,我能听到他低声呢喃:“我一定要考个功名回来。”
“阿姐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轻声安慰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希望他能快点入睡。
然而,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明白父亲缩减产业,是担心杜家不会轻易罢休。就像一块肉被狼盯上了,狼不把肉吃光,怎会善罢甘休。
天高皇帝远,本地官员不敢插手此事,上京的人也不会为了我们去得罪明王。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只有将狼除掉,才能永绝后患。
过完年,我就十六岁了,已然是个大人,应该有大人的担当。
这一年,钱家不断关闭店铺,缩减产业规模,尽可能将资产转化为银子。父亲和母亲还在远方的乡下购置了新的宅子。
钱家或许要暂时蛰伏起来,这或许与昔日高人的预言有关,但更重要的是为了家人的安全。钱财乃身外之物,家人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与此同时,钱家更加乐善好施。无论何人,只要是吃不饱饭、看不起病或者缺少赶考盘缠的,钱家都会慷慨相助,甚至专门派了几个伙计负责此事。与杜家的恶行相比,钱家宛如在世活佛。
元宵节过后,便要准备迁府的事宜。嫂嫂和母亲去娘娘庙上香,我因风寒卧病在床,睡了一整天。
丫鬟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脸色苍白如纸。
“小夫人,老夫人她们出事了……”丫鬟惊恐地说道。
我猛地坐起身来,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却面露不忍,欲言又止。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声吼道:“你快说啊!”
丫鬟跪在地上,眼泪不停地掉落,在地毯上却未留下任何痕迹。
“老夫人他们的马车在街上被人冲撞,一群身手矫健的乞丐冲进了马车。老夫人已经回来了,但是大夫人……她回到府中就投井自尽了。”
我停下穿鞋子的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丫鬟:“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赤脚跑出房门。嫂嫂已被人从井里捞了出来,身上穿着大哥新买给她的衣裙,静静地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我还来不及哭泣,丫鬟就拉着我往母亲的院子跑去。
“老夫人找你呢,快!”丫鬟催促道。
我从未跑得如此之快,耳边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母亲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手臂上的淤青触目惊心。
“我儿来了。”母亲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我。
“母亲,孩儿来晚了。”我跪在床边,大口喘着粗气,泪水夺眶而出。
“莫哭,母亲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不许去寻仇,速速随阿意和你父亲他们搬离此处。”母亲说道。
我难以相信地摇着头,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我要将那些欺负你们的人千刀万剐。
“苏觅笑,我要你跪下,发誓不去寻仇。”母亲突然严厉地吼道。
我趴在地上,不肯答应,屋内只剩下我的哭泣声。
在我进门之前,就已经听到王婆子上吊的消息,她今日与母亲一同出门。
“你是要让我死不瞑目吗?”母亲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我惊恐地摇头,眼睁睁看着母亲吐出一大口黑血,我伸手去捂,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可我怎能答应不去寻仇呢?
母亲咽气时,还紧紧拉着我的手,要我发誓。
父亲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胯下不断流血,我瞬间明白了一切。他们今日不是去搬东西到新宅了吗?大哥又在哪里呢?
我起身往外跑,院子里一具盖着白布的无头尸体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不敢再看,重重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悔恨自己今日为何没有一同前往。
“阿姐,阿姐,你怎么哭了?快醒醒。”耳边传来阿意焦急的声音。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满脸都是泪水,心口的疼痛依然强烈。
阿意穿着红色的衣服,满脸担忧地看着我:“阿姐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都叫不醒你。我们该去给父亲母亲磕头拜年了。”说着,他用丝帕为我擦拭泪水。
我起身,难以置信地跑了出去。推开房门,看到嫂嫂正在梳妆,我松了一口气,又往外跑,看到母亲正在为父亲挽发髻,王婆子也好好的。
我蹲坐在地上,喜极而泣。
阿意拎着我的鞋子,抱着我的衣服,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大家看到我满是泥巴的脚,都愣住了。
“这孩子怎么了,大年初一怎么这般惊慌。”母亲一边责备,一边用衣袍将我裹了起来。
“没事,母亲,是我做了噩梦,吓到你们了。”我说道。
然而,很快我的心又提了起来。母亲给我和阿意发了红包,捏着阿意的耳朵,叮嘱他不许再往我房间跑。嫂嫂红着脸告诉大家,她又有了身孕。
这一切与梦中的情景分毫不差,就连桌上掉落的菜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处于惶恐之中,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和梦里一模一样。
晚上,府里和梦里一样,请来了戏班子唱戏。爹娘、祖父母都来了,一家人团团圆圆。
我看了一会儿,借口说困了,回到房间。我抽出剑,觉得不够锋利,于是悄悄来到大哥的库房。那里存放着大哥从各地搜罗来的宝贝,其中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我觊觎已久,可大哥认为此剑杀气太重、过于危险,一直不肯给我。
如今,我刚一碰到它,剑就在鞘中颤动起来。听闻有灵性的宝剑在即将杀人时会有此征兆。
我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宝剑,轻声说道:“莫急,今晚我们就去将那群恶狼全部斩杀。”
我翻墙进入杜府时,他们正在看戏。别苑里果然养着一群贼匪,他们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谈论着钱府。
“那钱家的女眷,那模样、那身段,别说给钱让我对付她们,就是免费让我快活一次,我也死而无憾。”一个贼匪说道。
“哈哈哈,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另一个贼匪嘲笑道。
“等着吧,元宵节过后,让你尽情享受。”
我一脚踹开门,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我脸上的黑斑。
“哪里来的丑八怪!”
“脏了爷爷们的眼睛。”
“脸是丑了些,但这身段还不错,来陪哥哥们玩玩。”一个贼匪伸手想要拉我。
我眼都不眨,挥剑砍下,他看着自己掉落在地上的断手,发出尖叫。其他贼匪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我如砍瓜切菜般,一剑一个,将他们纷纷斩杀。他们,都该死。
我手提宝剑,大摇大摆地在宅院中穿行,见人就杀,一个也不放过。
前院的戏唱得正欢,今夜唱的是《哪吒闹海》,热闹非凡。
当我浑身是血地站在戏台子上时,正在唱戏的人吓得落荒而逃,台下的人也惊慌失措。
杜老爷轻蔑地看着我,说道:“我就坐在这里,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胆子敢动我一根汗毛。”
我纵身跳下戏台,一剑砍下他的头颅,他的头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看门狗的脚边,看门狗嗅着血腥味,叼起头颅跑开了。
我指着台子下面吓得瑟瑟发抖扮演哪吒的人,说道:“你继续唱,戏不能停,我最喜欢这出戏了。”
戏班的人战战兢兢地回到台上,继续唱戏。
我已杀红了眼,地上到处是滚动的脑袋,有大有小,有老有少。他们都该死,这三十八口人,正是我当初记下的那些脸,一个都不少。
我拖来一箱金银放在院中。戏班主跪在地上,哀求道:“女侠饶命,我们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的可怜人,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们一无所知,出了这个门,我们绝不会透露半个字,只求您给我们一条生路。”
“这箱金银,你们这么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现在归你们了,带着它连夜离开青阳郡,越远越好。”我说道。
我坐在椅子上,拿起尸体手中的丝帕,仔细擦拭剑上的血污。看着戏班的人全部离开后,我一把火烧了杜府,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家中,父亲、母亲、嫂嫂、大哥,还有爹娘、祖父母都在院中等我。
我重重地跪在地上,说道:“阿笑不孝,往后恐怕无法在长辈身边尽孝了。”
母亲走过来,又气又急地捶打着我的胳膊:“你这孩子,为何要去招惹这样的祸事?”她哭了,嫂嫂和娘她们也都哭了。
这又岂是“祸事”两个字能简单概括的。
我伏地磕头,说道:“不孝女苏觅笑今夜突发恶疾,不治身亡,请长辈们不要伤心,明日为我发丧后,速速退隐归乡。”
“前路漫漫,就此拜别,世上……再无苏觅笑。”
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我怎么忍也忍不住。我从未想过,离别竟是如此痛苦。
“这些钱你拿着,等风头过去再回来。”父亲递给我一个包袱,将狐狸皮披风披在我身上。
我起身往外走,阿意穿着单薄的衣衫突然冲了出来,一只鞋子都跑丢了。
“阿姐,我不让你走,你别走。”阿意哭着说道。
我伸出手,又缩了回来,故作冷漠地说道:“以后乖乖的,好好读书,考取功名,钱家需要出一个官老爷了。”
阿意茫然地看着我,紧紧抱住我的腿。
寒风呼啸,天空飘起了雪花。再不走,我恐怕就真的走不了了。
我蹲下身子,将阿意抱了起来,说道:“钱仕意,你记住,你的阿姐苏觅笑已经死了,以后人前人后都不许再提及我。”
我翻身上马,阿意放声大哭,想要冲过来拉住我,被大哥紧紧抱住。
我策马离去,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完成,我不能被抓住,至少现在不行。
大年初六,明王遇刺,他的头颅在王府门口被发现,尸体却在相隔三条街的猪肉铺找到。皇上勃然大怒,下令封城抓捕凶手。
三天后,皇上身边的太监杜林又被人发现死在城中自己的宅子里,死状与明王如出一辙,都是被人从中间劈开。
我藏身于乞丐群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钱家和爹娘他们应该安全了。
如此想来,我便释然了,即便现在被抓也无所谓了。只是我脸上的黑色斑块太过显眼,我提剑朝着路面的水坑割去,将斑块削掉。
怀里揣着半路捡到的一个冻死乞丐的路引,我大摇大摆地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官差进来搜查时,我的包袱里除了一些银钱和几件衣服,别无他物。
他们看到我,问道:“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我装作伤心地大哭起来:“家里主母容不下我,毁了我的容貌,把我赶了出来……”
官差不耐烦地听着我哭,还讽刺道:“其实你主母不毁你容貌也没什么差别。”说着,眼神中充满了嫌弃,从上到下将我打量了一番。
我深知自己容貌普通,身材矮小瘦弱,但这又何妨?我有的是力气和勇气。
目送官差离开后,我关上房门,安安稳稳地睡了三天三夜。
明王和太监杜林相继惨死,街上戒备森严,人心惶惶。我在楼下喝茶,听到老板和伙计在嘀咕。
“奇怪了,天子脚下谁敢如此大胆?”老板说道。
“谁和明王有仇,那凶手就是谁呗。”伙计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老板意味深长地看着外面巡逻的军队,说道:“那明王又会得罪谁呢?他挡了谁的路呢?”
明王被杀的案件,随着太子被废而尘埃落定。
罢了罢了,这一切不过是皇室争权夺利的闹剧。
皇家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向来是是非不断,这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儿。
后来听闻,皇上在这件事之后,把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换了。
他说,不喜欢那些多嘴多舌的侍者,更厌恶他们与皇子们走得太近。
半年之后,二皇子登上了太子之位。
众人都说,他才是这场夺位之争背后真正的谋略家。
这些事情,都是我从馄饨摊的客人们口中听来的。
我做的馄饨堪称一绝,即便店铺藏在深巷之中,每天依旧有源源不断的食客慕名而来。
这些食客来自五湖四海,走过大江南北。
自从我来到上京,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我喜欢这里的繁华与热闹,这里也是我离开青阳郡后停留的第一个地方。
天下那么大,我却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也没有勇气去冒险,更不敢回到家乡。
苏觅笑已经“死”了,不是吗?
如今的我,是卖馄饨的冯三娘。
当初那场刺杀的凶险,如今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不清。
只记得有人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个平庸懦弱的太子拉下马。
而我,长相丑陋、身形瘦弱,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到我头上。
我也曾向人打听青阳郡的情况,还问过昔日的富户钱家。
很多人都没听说过,也有人说,几年前钱府一场大火,烧得片瓦无存。
那天晚上十分邪门,同郡的杜家也遭遇了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
听到这个消息,我暗暗松了口气,我牵挂的人应该都平安无事了。
多年来对家乡的思念,让我无数次冲动地想要出城,回到家乡去寻找他们。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们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
可每次出城转了一圈,我又折返回来。
就算见到了他们,然后又能怎样呢?
我真的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相认吗?
钱府上下几十条人命,我不敢拿他们的生命去冒险。
如果当初的案子真的有人在追查,苏觅笑肯定逃不过。
那就不见吧,只要大家各自安好,不见面也无妨。
直到那一年除夕,一个跛脚道人昏倒在我的店门口。
他浑身冻得青紫,穿着破衣烂衫。
我看他可怜,便把他扶进店里,盛了一碗熬好的鸡汤给他。
道士喝完后,眼巴巴地看着我,说:“我还想喝。”
我又给他舀了一碗鸡汤,还煮了一碗馄饨。
没想到,这道士食量惊人,吃了我三十八碗馄饨、十碗鸡汤,竟然还没吃饱。
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我倒要看看,这人究竟吃多少才会饱。
我把准备的年货都拿了出来,十斤腊肉、三十个肉包子、二十斤油条,全都热好后端到他面前。
道士眼睛都亮了,他撸起袖子,蹲在凳子上,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食物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后,他示意我给他倒茶。
一壶茶水喝完,他才满足地躺在炉火旁,打了个饱嗝。
他捋着胡须说:“上一次像这样吃饱饭,已经是十三年前了。老道云游这么多年,姑娘是第二个笑着请老道吃饭,还不打骂我的人。”
我捂着脸说:“道长,就您这食量,一般人可养不起您啊!”
他却高深莫测地摇摇头,笑着说:“非也非也!老道的食量是根据遇到的人家来增减的。富人之家,我就多吃些;穷苦人家,哪怕只吃一口,我也会觉得饱了。”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摇摇头笑了笑,默默地拨弄着柴火。
除夕夜里,我和道长围着火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我这才发现,这位道长学识渊博,谈吐风趣幽默。
看来这顿饭没白请他吃,这个除夕我也不算太寂寞。
迷迷糊糊中,我打着盹,看见道长站起身,拿着破拂尘朝我甩了一下。
我猛地惊醒,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仿佛被人泼了滚油一般。
那灼热的疼痛让我难以忍受,我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你这个杀千刀的臭道士,我好心给你饭吃,你竟然恩将仇报!”我一边骂着,一边随手抓起凳子朝他砸去。
可道士的声音却从门外老远的地方传来:“等这上京第一枝桃花开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对你究竟是恩还是仇了。”
等我忍着剧痛睁开眼,外面除了漫天大雪,哪里还有道士的踪影。
我骂骂咧咧地找了好几条街,连他留下的一点痕迹都没找到,地上甚至连一个脚印都看不见。
“真是见了鬼了。”我心有余悸地回到屋里,关好门窗。
我的脸一直疼到第二天才不疼了,但总感觉脸皮又痒又烫。
不过我的脸本来就惨不忍睹,平日里我都是用纱罩遮着脸过日子。
现在就算再糟糕,也不会比以前更差了。
我倒也不在意,只是这样可能会影响馄饨店的生意。
春暖花开的时候,冬日的面罩有点厚了,店里半天都没什么客人。
我摘下面罩,想透透气。
没想到,隔壁卖字画的赵秀才看到了我。
他一愣,直勾勾地盯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有事吗?”我不悦地皱起眉头。
他的眼神太炽热了,我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便不善地瞪了他一眼。
他连忙摆手说:“没事没事。”
看着他红着脸移开视线,我便转身关上了店门。
今天心情不太好,就提前打烊休息吧。
第二天一大早,媒婆就来敲门了,她眉开眼笑地说:“冯姑娘,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居然没发现你是个大美人,让你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青春,是我失职啊!”
我一头雾水,问道:“然后呢?”
她这才说明来意,原来是赵秀才托她来向我提亲。
提亲?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成亲。
我不悦地把媒婆打发走了。
街上锣鼓喧天,原来是新科状元郎打马游街。
我擦了擦手,站在门口远远地看了一眼马背上的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背影看起来气质不凡,宛如芝兰玉树一般。
嫁人嘛,就该嫁给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不是像隔壁赵秀才那样贼眉鼠眼的人。
阿意要是学业有成,今年也该参加科考了吧。
想到这里,我急忙关上店门,戴上帷帽去了放榜处。
我仔仔细细地从下往上找,越找越失望,榜单上没有“钱仕意”的名字。
我安慰自己,也许他改了名字也说不定。
于是我耐着性子继续找。
终于,我找到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榜首第一名,状元郎正是钱仕意。
这三个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阿意他真的做到了。
那我刚才看到的骑着高头大马游街的少年,不就是阿意吗?
当年的小孩如今已经长大了,真是了不起。
我感到无比欣慰,回到馄饨店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我失神地坐在那里发呆,阿意竟然成了状元郎。
那我爹娘,他们是不是也会来上京呢?
想到这里,我既激动又欣喜,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老板,一碗馄饨。”一个声音传来。
“好嘞。”我头也不抬地去煮馄饨,完全没注意到客人听到我的声音后,就一直盯着我看。
我把一碗白白胖胖的馄饨端上桌,上面撒着青色的小葱,淋着香喷喷的香油。
少年坐在那里,盯着馄饨看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动筷子。
“客官,您怎么不吃啊?一会馄饨泡烂了,味道可就不好了。”我开口问道。
少年盯着馄饨的眼睛又转向了我,他直直地看着我,仿佛要透过面罩看清我的脸。
“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把大大小小的馄饨店尝个遍。”他突然说道。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应道:“看来您是真爱吃馄饨啊,我的这手艺是跟我祖母学的,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眼角却突然泛起了我看不懂的泪花。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馄饨放进嘴里。
原本举止儒雅的他,第一口下肚后,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慌乱地抬头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欣喜、激动和难以置信。
其他食客纷纷议论起来:“这不是新科状元郎吗?”
“听说榜下捉婿,谁的面子他都不给,说家中早已娶妻。”
我抬头,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一直盯着我看的少年郎。
八年没见,他的变化太大了,我一开始真没认出来。
他就是阿意。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笑完后又哭了。
“阿姐,我终于找到你了。”他说道。
我吓了一跳,难道就凭这碗馄饨,他就认出我了?
他身边的小厮很有眼力见儿,把其他客人都请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被眼前的男人扯进怀里,他紧紧地把我揉进他的臂弯,说:“阿姐,我找你找得好苦。”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扯下我的面罩,想要确认是不是我。
看到我的脸后,少年惊慌地后退,拉开了距离。
我苦涩地咽下一口苦水,看来我的脸把阿意吓到了,现在估计更丑得没法看了。
“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唐突姑娘,是我罪该万死。”少年说道。
啊?我虽然长得丑,但也不至于面目全非到让人认不出来吧。
“敢问姑娘,店里的馄饨秘方是跟谁学的?这味道……跟昔日我家妻儿做的一模一样。”少年说道。
妻儿?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离家的时候他才九岁,他懂什么啊!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着。
我是该将错就错,装作不认识他,还是实话实说,承认我就是阿笑呢?
我左右为难,犹豫不决的时候,门被重重地推开了。
这一刻,我再也绷不住了。
我爹我娘,他们竟然都来了。
他们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眉眼间全是忧伤和愁思。
“我的儿,我的儿在哪里啊?”父亲焦急地呼喊着。
“我家阿笑在哪,快让我看看她。”母亲也急切地寻找着。
记忆中端庄的贵妇,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体面了。
我重重地跪下,说:“母亲,娘亲,父亲,爹爹,是孩儿不孝。”
他们几个人看着我,却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仿佛不认识我似的。
阿意的脸上更是染上了一层薄怒:“你不是阿姐,休要冒认。”
我……难道我的脸变得更丑了,所以大家都认不出我了吗?
我急忙跑到后院,打了一盆水,当我看到水中的倒影时,我惊呆了。
那里面的人是谁啊?
是我吗?
好像不是了!
怎么会变得这么好看。
我脸上原本丑陋的疤痕,怎么都不见了?
我欣喜地捧着自己的脸,左右仔细端详着,伸手轻轻一捏,只觉得肌肤细嫩无比。
我突然想起那个老道说的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和欣喜。
众人远远地看着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跟他们解释清楚我就是苏觅笑。
阿意的情绪最为激动,他说:“姑娘,你别开玩笑了,我家妻儿虽然长得丑,但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其他人谁也无法走进我的心里。”
除了母亲钱夫人,其他人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只有母亲紧紧拉住我的手,问道:“你说的那个道士,是不是有腿疾,走路一瘸一拐的?眉心处还有一颗红色的圆痣?”
我点点头,惊讶极了,母亲说得分毫不差。
原来,那个道士说我是第二个笑着给他吃饱饭的人,而母亲钱夫人竟是第一个。
因为一顿饱饭,道士给母亲占卜了一卦,算出钱府将来会有灭门之灾,还指引着母亲找到了我。
又因为一顿饱饭,他给了我一张倾城的脸。
真相大白,阿意忐忑不安地看着我:“阿姐,你还记得我们有婚约的吧?”
分开八年,时间过得太久了。
在我的记忆里,他还是个孩子。
可如今,这个孩子已经长成了挺拔如松的少年,他红着眼圈,说要娶我。
我并不讨厌现在的阿意,可一见面就要成亲吗?
见我不说话,阿意就扯着我的袖子,急切地问道:“阿笑,苏觅笑,你该不会是已经成亲了吧?”
啊?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是赵秀才。
“三娘,我新买的桂花糕,给你尝尝?你在里面吗?”赵秀才说道。
阿意唰地拉开门,面色不善、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秀才:“她不喜欢吃桂花糕,你是谁?”
赵秀才显然也认出了眼前的人是新科状元,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往后退了几步。
“我是隔壁卖字画的。”他说道。
阿意冷笑一声:“哦!谢谢,我家妻儿喜欢吃的话,我会给她买一箩筐。”
赵秀才悻悻地离开了,眼神还不忘往屋里瞟。
阿意重重地关上门,回头瞪着我:“阿笑要是喜欢这样的人,我立马戳死自己。”
母亲被他气得笑了,走过去使劲锤了他一下:“又胡说八道!”
我看着门外的桃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
阿意情意绵绵地看着我:“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为了找你,就像疯了一样,四处游历,一边读书一边到处打听一个脸上长黑斑的女子。
“我几乎走遍了天下,以为你最不可能待的地方就是这上京,毕竟当年的事闹得那么大。
“可偏偏,我就是在这里找到了你。
“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们了吗?”
他的一番话,让满屋子的人都红了眼眶。
离开馄饨店的时候,我才知道钱家已经在上京买了宅子。
宅子和我的馄饨店只隔了一条街。
他们刚搬过来,府里乱糟糟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母亲说:“给你大哥写封信,让他带着嫂嫂来上京吧,不用再守着老宅了,就说……我们的阿笑已经找到了。”
阿意笑着说:“早就把书信送出去了,母亲您就别什么事都操心了。”
母亲给我单独收拾了一个院子住,把阿意安排到了远处。
她说:“阿意虽然盼了你多年,我也希望你们能成就一段佳话,但如果你对阿意没有男女之情,母亲和所有人都不会强迫你。
“还是那句话,得你真心喜欢的人才行。”
阿意却突然闯了进来,面色不善地说:“我这辈子非阿姐不娶,她要是不喜欢我,只能说明我还不够好。
“那我会努力变得更好,让阿姐喜欢上我。
“但我不许阿姐找别人,谁都不能把我的阿姐抢走。”
母亲让人把他的东西搬到外院,离我远一点。
阿意不答应,正和小厮拉扯着,要把他的行李搬回我的院子。
母亲气急了,随手抄起镇尺打他。
我却笑了。
爱与不爱真的那么重要吗?开心不就好了。
“母亲,就随他的意吧,我……其实并没有拒绝。”我说。
阿意抬头看着我,眼眶又红了:“我还以为要过很久才能让你同意呢。”
我掏出丝帕,擦干他额角的汗:“你马上就要上任为官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小心同僚知道了会笑话你。”
他不在意地摇摇头。
他欢天喜地地把行李往我的院子里搬。
虽然我松口了,但母亲还是不放心,派人看着他。
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但他根本靠近不了我的房间。
母亲把婚期定在了一年以后,如果我有一点不愿意,立马取消。
“阿意要是不同意,就把他打死算了。”母亲咬牙切齿地说,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我安心。
我看着如今比我高出许多的少年,心中萌生出了许多悸动。
他会在半夜坐在我的窗外,隔着窗户和我聊天,直到我睡着才离开。
也会一大早策马跑十几条街,给我买我爱吃的牛肉火烧。
每次回忆起往事,他都会心疼自责,怪自己不该让我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而我曾经做过的那个钱府满门覆灭的凄惨噩梦,阿意也梦到了。
其他人都不明白我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狠心,只有阿意说他理解我的苦衷。
我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了整个钱府。
“老板,一碗馄饨。”周围有人窃窃私语,认出这是新科状元郎。
看着捧着花灯带我去放灯的少年,我突然觉得婚期还有半年,似乎有点太长了。
如今上京的贵女们越来越关注阿意了。
我觉得我得赶紧把这个郎君牢牢地抓在手里。
母亲知道我的想法后,彻底松了口气,眼中泛起泪花:“母亲这就去办。”
既然已经许一人以偏爱,那就愿尽余生以慷慨。
愿天上人间,都能拥有欢娱,年年如此。
此生无憾矣。
今年除夕,我要和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