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小小说）

一班人吹吹打打把哭得像泪人样的满月送到独眼菩萨家，满月就成了刘家的人。

媳妇进了门独眼菩萨老俩口就盼能早一天抱上孙子。满月却成天黑着脸，吃过饭回头就睡。儿子永福也成天蔫打打地直叹气，眼眶一天比一天陷得厉害。

独眼菩萨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就把永福叫到厢房，说：娃，媳妇是你的，你得调教哩！

没料到一说永福就上火：调教个屁！都是两家做爹的当初瞎了眼！

永福蹲在地上，泪水就顺着指缝流下来。

却是满月晚上睡觉不让解裤带。

独眼菩萨知道，满月没过门前跟山后罗家寨的二憨好。可现在过了门，就成了刘家媳妇，不做饭不洗衣不下地也就罢了，晚上不让解裤带，狗日的不是铁了心要绝刘家的后？！

说来说去，儿子不中用。都成了自家的媳妇，哪有不依的理？

独眼菩萨越想越气，就劈头盖脸地骂。

独眼菩萨骂够了，就劝：娃哩，女人不都这样，让男人睡过就老实了。

娃哩，你长那狗日的势，可是要断我刘家的香火哩！

永福听得不耐烦，就梗着脖子：爹，那可是犯法哩！

啥⋯⋯你是睡你女人，犯个啥法？！⋯⋯

独眼菩萨火起，又是一顿骂。

入夜。没有风，月很圆。村庄沐浴着柔柔的月光一头酣睡过去，唯有调皮的小虫子唧唧地欢唱。

永福显然喝了些酒，每个毛孔都燥着热。

永福把手瑟瑟伸进被窝，扳着满月的肩：

月，白天的话……你也听到些了吧？

听见了又怎么着？！满月把头扭在一边：你要敢那样做，我就死给你看！

永福叹了口气，就缩回手。停了一会儿，永福说：你走吧。

见满月不吱声，永福又叹了口气：当初我还想能凑合着就算了，可是….…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去吧！

满月冷笑一声：去？有那么好的事？你那一大族人不活活把我和二憨撕吃了才怪？！——要不当初我就不会受这份罪！

永福惨惨地一笑：我是男人哩，天塌下来还有我撑着！明儿个你约了二憨，我和你一离，你马上就跟他登记，……有国家法律护着你哩，你还怕谁？

永福喷着酒气，拍着干瘪的胸，很男人气的样子。

泥土的芳香弥散在夜空，天底下静悄悄的。皎洁的月光，充满了水一样的柔情。

满月在前面走，永福披了件衣服懒懒地跟在后面，月亮把他俩的影子清晰地印在地上。

这夜.……真好。

不好。

这月真好。

不好。

好！

不好！永福嗓音很低，很闷。

翻过背后那座小山，朦胧在夜色中的那个小村，便是二憨他们罗家寨。夜风从沟底漾上来，满月连打了二个冷噤。

我冷……挺一挺吧，就要到了。永福脱下外衣披在满月身上。

满月说着，就站住了。满月把头靠在永福的肩上：福哥，我把……都给了你吧，也不枉咱们

……

满月急急地说。月影下，满月娇羞的样子十分撩人。

永福只觉得血往上涌，浑身燥热。

永福不敢多留。永福咽了一口唾沐，推开满月：不远了，你自个儿去吧。明天早点到乡政府，别让我在那儿老等。

月从窗外泻进来，屋里浮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蓝光。山那边的狗叫了一夜，永福斜躺在床上，一夜没睡。

天亮时，永福刚要迷糊过去，却听得有人在轻轻地敲窗棂。

永福很不耐烦地咕噜了一声，就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满月。满月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五根鲜红的指痕在晨曦中却十分鲜明。

福哥！

永福没回过神来，满月整个身子就软得像根面条，一头扑进他怀里，抽柚噎噎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