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生病我照顾她100天,临走前她悄悄塞给我一本账本 这是欠你的
发布时间:2025-02-27 16:44 浏览量:6
大嫂生病我照顾她100天,临走前她悄悄塞给我一本账本:这是欠你的!
大嫂病了。
这消息是嫂子的姐姐从县医院打来的。她说话带着鼻音,我没听清前面几句,只听见”淋巴瘤”这三个字时,手里的茶碗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三瓣,热茶溅到了裤腿上,我也没顾得上擦。
那是去年的农历五月,热得连树上的知了都懒得叫了。
大哥和大嫂在县城开了家小超市,平常我很少过去,他们也很少回村里。一来忙着看店,二来大哥总说”农村没什么好回的,老房子都快塌了”。我也懒得去城里,大嫂每次看到我都要说”二弟,你也四十多了,该找个对象了”,听多了心烦。
超市关了门,大哥整日守在病房里,眼睛里全是血丝。大嫂刚查出来时,医生说最多半年的时间。大哥哭得像个孩子,背过身去抹眼泪,又回过头来咬牙说”借钱也要治”。
大嫂其实比大哥小五岁,才四十出头,人很干净,喜欢穿藏蓝色的衣服。我记得她总爱把衣服折成小方块码在货架后面的柜子里,整整齐齐的。现在躺在病床上,皮肤黄黄的,眼睛深陷,头发剃光了,戴着顶浅粉色的毛线帽,是她自己钩的。
病房里有股消毒水味,混着隔壁病床老人的尿骚味。窗台上摆着半块西瓜,上面盖着塑料纸,纸上有几只苍蝇在打转。
“二弟,你回去吧,店里的事我会处理。”大哥摆摆手,腿上放着一叠账单,皱得不成样子。他戴着副黑框眼镜,头发没梳,像根稻草一样立起来,额头上汗涔涔的。
我看看大嫂,她朝我笑笑,眼角有细纹,“二弟,今天你嫂子想吃点米粥,你有空吗?”
那天下午我去医院食堂端了碗白粥。刚出电梯门,就看见大哥蹲在走廊转角处抽烟,烟灰抖在鞋面上也不管,平时他可是连衣服上有根头发丝都要摘掉的人。
我端着粥从他身边走过,他没看见我,只顾一个劲地吸烟,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钱,都是钱的事。”
大嫂喝完粥,靠在床头休息。我起身要走,她喊住我:“二弟,今天你大哥要回超市拿点东西,你能不能陪我说会儿话?”
我点点头,坐回椅子上。病房里有台老式电视机,放着地方台的戏曲节目,声音开得很低。对面床的老太太打着呼噜,涎水从嘴角流下来,她儿子在擦。
大嫂看了会儿电视,突然问我:“二弟,你还记得我刚嫁过来那年吗?”
我记得。那年我十六岁,大哥二十四,大嫂十九。她是隔壁村里的姑娘,长得漂亮,说话轻声细语的,和我们村的姑娘不一样。
我爹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一年冬天,药钱没了,是大嫂把自己的金耳环拿出来当了。后来我爹干农活咳出血,大嫂抱着他往卫生院跑,那会儿她自己还怀着七个月的孩子。
大嫂看电视时突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很凉,骨节突出,“那孩子要是在就好了。”
孩子没保住。生下来就没气了,是个男孩。大哥哭了三天,把所有小衣服都烧了。后来又怀过两次,都是女孩,一个流产了,一个早产没活过三天。再后来,大嫂就再也怀不上了。
村里人背后嚼舌根,说大嫂命硬克子女,还克夫家。我爹死了,大哥做生意赔了,都被人添油加醋地传成了大嫂的”罪过”。
大嫂知道,她从来不说什么,只是更少回村里了。
病房窗外,对面楼顶上一群鸽子飞来飞去。有个小孩喂它们,把面包屑扔在天台上,鸽子啄食时发出咕咕的声音。
“让你二嫂过来帮忙吧。”大嫂突然说。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我哪有二嫂。”
大嫂笑了,目光柔和地看着我,“我知道芳芳一直等你,那丫头人好,就是嘴硬。”
芳芳是我同村的姑娘,小我四岁,比大嫂还小一岁。上学时经常来我家借书看,后来出去打工了,每年春节回来都会给我带点小东西,什么钱包啊,围巾啊,她自己织的。我收是收了,也没多想。
大嫂说:“那丫头眼光好着呢,我问过她,她说就喜欢你这样踏实的。”
我脸上一热,“大嫂,你好好休息,别想这些了。”
第二天我去医院的路上买了个煎饼,路过一个小花店,想着买束花去看大嫂。花店里有个女孩正在包花,戴着顶草帽,脸被帽檐挡着,看不清楚。我站在门口犹豫。女孩抬头,是芳芳。
“你怎么在这?”我吃了一惊。
芳芳手里拿着一捆满天星,脸有点红,“我…我在这里帮忙。你要买花?”
我点点头,不知怎么的,把刚想好的话全忘了。
芳芳包了一小束满天星给我,“给大嫂吧,她喜欢这个。”
我没问她怎么知道大嫂喜欢满天星,接过花就走了。走出去几步又返回来,“下班了我来接你。”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医院旁边的小公园,路灯昏黄,有对老夫妻在跳广场舞,音乐声不大。芳芳说她一直在县城打工,前段时间回村探亲才知道大嫂病了,就留下来了。
“我听说…你在照顾大嫂?”芳芳问。
我嗯了一声。自从大嫂住院,大哥就变得焦躁不安,整天为钱的事发愁。超市没人看,我就主动提出帮忙照顾大嫂。其实我不太会照顾人,常常手忙脚乱的。
芳芳站起来,“我跟老板请几天假,去帮你吧。”
我没推辞。
第二天芳芳就来了医院,带了些自己做的小点心。她很有耐心,给大嫂擦身、喂饭、整理床铺,动作轻柔又利落。大嫂看着她,眼里有光。
“二弟有福气。”大嫂小声对我说。
治疗很痛苦。化疗让大嫂吐得厉害,她瘦得只剩皮包骨,脸上却还挂着笑。每次打完针,她总说”不疼,一点都不疼”,可我看见她的手指抓着床单,指节发白。
芳芳来的第三天,大哥突然说要把大嫂转去市里的大医院。“那边有特效药,好使。”大哥搓着手,眼睛里有希望的光,“就是贵点。”
大嫂摇摇头,“别折腾了,在这就挺好。”
大哥不听,执意要转院。当天晚上,他去找人借钱,到处借,亲戚朋友都借遍了,还是差一大截。
他回来时已经是深夜,我正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打盹。他坐在我旁边,点了根烟,半天没说话。
“超市能卖多少钱?”他突然问。
我一愣,“你要卖超市?”
大哥深深吸了口烟,“卖了也不够,房子也得卖。”
“大哥…”
“我就这一个老婆。”大哥打断我,声音沙哑,“当年她嫁给我,受了多少苦你不是不知道。我爹那病,她起早贪黑地伺候,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我做生意赔了钱,她也没怨过我…二弟,我得救她。”
我没再说什么。大哥把烟头按灭在长椅下面,走进病房去了。
第二天,芳芳来得很早,见我趴在椅子上睡着了,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我醒来时,她正蹲在地上洗拖把,袖子挽到胳膊肘,手上有块红疹,可能是消毒水过敏了。
我去帮她,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她没躲。
“大嫂说让你好好照顾自己。”芳芳说。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转院的事没成。大嫂的病情恶化得很快,转院证明还没办下来,她就已经不能下床了。大哥整日守在病床前,寸步不离。
有天中午,护士来换药,要我们都出去。大哥不肯,被护士长强行拉出来了。走廊里,他一言不发地抽烟,手抖得厉害。我站在窗边,看见对面楼上的小孩又在喂鸽子了。
“我对不起她。”大哥突然说。
我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前几年我…我外面有人。”大哥的声音很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嫌她不能生,觉得她克我。外面那个能生,都怀上了,后来我清醒了,把事情处理了。可我…我对不起你嫂子。”
我没想到会听到这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着。
“她知道吗?”过了好久,我才问。
“知道。”大哥叹了口气,“她什么都知道,可从来不说。”
护士出来了,叫我们进去。大嫂躺在床上,脸色比刚才还苍白。她看了大哥一眼,嘴角扯出个微笑,然后闭上眼睛。
芳芳每天都来,她似乎很懂怎么照顾病人。看她熟练地换药、按摩,我忍不住问:“你以前干过护工?”
芳芳摇摇头,“我妈生病的时候,我照顾了两年。”
我这才想起来,她母亲几年前去世了,好像也是癌症。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有些愧疚。
芳芳没说什么,继续给大嫂擦身子。床头柜上的满天星已经干了,花瓣一碰就掉。我想着该买束新的。
大嫂的情况越来越差。医生说准备后事吧,大哥听了,冲出病房,在走廊上砸了个垃圾桶。我和芳芳一左一右扶住他,他像头困兽一样在哭,却发不出声音。
那天晚上,我和芳芳在医院外面的小摊上吃面。夏末的风已经有些凉了,她穿了件灰色的卫衣,袖子很长,把手都遮住了。她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说不饿。
“你知道吗,我其实挺怕的。”她突然说。
“怕什么?”
“怕死。”她看着碗里的面,眼睛里有水光,“我妈走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她喊渴,我去倒水,回来她就…我总觉得,如果我不去倒那杯水,她也许就不会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小,有点凉。
我说:“不是你的错。”
她点点头,鼻尖红红的。
九月初的一天,大嫂突然精神好了些,能坐起来吃点东西了。大哥脸上有了笑容,说这是好转的征兆。医生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那天晚上,大嫂让大哥回超市去拿她的针线包,说想给我织顶帽子。大哥很高兴,连忙去了。
屋里只剩我和大嫂。她从枕头底下掏出个小本子,递给我。
“二弟,这个给你。”
我接过来,是本旧账本,皮面的,已经发黄了。
“这是欠你的。”大嫂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我疑惑地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二弟高中学费,2000元。下面还有:二弟大学第一年学费,4300元;二弟买电脑,3000元;二弟住院,5600元…
我愣住了。这些都是我上学、生病时用的钱,我一直以为是大哥给的。
“大哥的钱都投在生意上了。”大嫂轻声说,“这些都是我做小工挣的,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我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二弟的婚礼,20000元,待付。
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大嫂…”
“傻孩子,别哭。”大嫂伸手擦我的眼泪,她的手指粗糙干瘪,“我这辈子没能给大哥生个孩子,就把你当儿子看了。你上大学那年,我去学校看你,远远地站在食堂外面,看你和同学一起吃饭,高高兴兴的,我特别满足。”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答应我,照顾好大哥,也照顾好自己。芳芳是个好姑娘,别辜负人家。”大嫂说完,靠回床头,闭上眼睛,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大嫂走得很安详,就在那天晚上。大哥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再也没醒过来。
葬礼那天下了雨,不大,淅淅沥沥的。我和大哥撑着伞站在墓前,他比我记忆中老了二十岁,背都驼了。芳芳站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
回村的路上,大哥一直没说话。快到家了,他突然停下脚步。
“她最疼你。”大哥说,声音里没有怨恨,只有疲惫,“小时候你发烧,她抱着你走十里路去卫生院;你高考那年,她每天四点起来给你做早饭;你上大学,她一个人去火车站送你,回来哭了一晚上…”
我低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没走那天,医生就告诉我了。她知道自己要走,不想你难过,才支开我,自己和你告别。”大哥的声音哑了,“她临走前告诉护士,说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你结婚。”
雨越下越大,打在伞上啪啪作响。我站在原地,想起账本上最后那行字:二弟的婚礼,20000元,待付。
一年后,我和芳芳结婚了。婚礼很简单,在村里的祠堂办的。大哥从县城赶回来,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穿着件深蓝色的衬衫。
“这是你嫂子的颜色。”他说。
婚礼上,我用大嫂给我留的钱,请全村人吃了顿饭。饭桌上摆了张大嫂的照片,她穿着藏蓝色的衣服,笑得很温柔。
那本账本我一直留着,夹在一本农业技术书里。有时候翻出来看看,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是大嫂手上的味道。
芳芳有天整理书架,发现了那本账本。她翻开看了看,又轻轻合上,什么也没问,只是抱了抱我。
我知道,她懂。
后来村里人传,说半夜经过大嫂的坟头,能看见一个蓝衣女人在那里织毛线。我不信这些,但每次去扫墓,总会带上一束满天星。那是大嫂最喜欢的花。
五月的风吹过麦田,金浪滚滚。我站在地头,想起大嫂说过的话:“人这辈子啊,欠的,借的,都得还。可有些情啊,欠下了,就是一辈子也还不完的。”
那些日子像一场长梦,大嫂住院的100天,我照顾她,其实是她在照顾我们所有人。她用自己的方式,教会我们如何爱人,如何生活,如何坦然面对生死。
我抚摸着口袋里那本已经发旧的账本,知道这笔账,我这辈子都还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