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烟火 | “年街节”上赶圩人

视频摄制：卿要林

4月19日，在桂黔两省区交界的河池市南丹县里湖瑶族乡，山间缓坡散落着古朴村寨，青瓦覆顶的房屋错落有致，蓝靛染就的布衣随风轻摆，勾勒出一幅灵动的民俗画卷。一大早，61岁的怀里村村民黎芳才穿上传统白裤瑶服饰，迎着初升的朝阳，步伐坚定地前往数公里之外的“瑶望天下”景区，准备为游客们献上一场独具特色的“勤泽格拉”表演。

此刻，阳光穿透云层，洒向连绵起伏的山峦。岩壁上的藤蔓与山坳里的新竹相互映衬，交织出层次丰富的绿意。山脚下，溪流波光粼粼，几片落花悠然地打着旋，顺流而下……

里湖瑶族乡作为白裤瑶的发源地，这个“直过民族”保留的千年生活风貌，充满神秘色彩，引得各地游客纷至沓来，只为一睹原生态民俗文化的独特魅力。

“勤泽格拉”表演开始了！黎芳才头扎蓝黑色头巾，身着同色系对襟衣、及膝的白色七分长裆马裤。与黎芳才相伴的，是他的皮鼓，周边还有数十个铜鼓围成的“铜鼓阵”。

鼓点骤响，初如远山滚雷，渐次化作江河奔涌。黎芳才步履矫健，弓背屈膝，或蹲或跑、或跳或敲，时而如灵猴攀枝，时而似山鹰振翅。阵中的那些伴鼓，随着节奏变化而发出不同的合鸣声。

这便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勤泽格拉”，又名“猴鼓舞”“猴棍舞”，因起舞时离不开铜鼓，也称为铜鼓舞。原汁原味又充满神秘色彩的演出，让现场游客赞叹不已。

“我从小听着这鼓点长大，8岁第一次拿起鼓槌，一晃就是50多年。”黎芳才感慨道，尽管已经演过无数次，但每次拿起鼓槌，心里还是和第一次一样激动。

每年农历正月十五后的第一个圩日，是白裤瑶的传统“年街节”，也是黎芳才每年首演的日子。这一天，白裤瑶同胞身着盛装，带着自家特产与手工艺品齐聚圩场。男人们比拼打陀螺、斗鸟斗鸡，女人们围坐在一起，轻声哼唱着细话歌，分享生活中的点滴。

今年也不例外，“年街节”在“瑶望天下”景区举办，吸引了7万多名中外游客前来“赶街”。铜鼓、陀螺、细话歌、扎染等当地特色民俗纷纷亮相，令人沉醉。除了黎芳才的“勤泽格拉”，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瑶族服饰自治区级代表性传承人黎凤珍展示的蓝靛染布，以及黎海明即兴吟唱的细话歌，都备受欢迎。

陀螺赛场上，化果村女队岑小琼的表现尤为亮眼。上场前，队友接连失利，但她沉着冷静，侧身瞄准、屏息发力，陀螺如离弦之箭，“当”的一声击中10米外的目标，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篝火熊熊燃起。登上观景台远眺，山谷间灯火璀璨，长街如银河落人间，铜鼓声与欢笑声在夜风中飘散，化作温柔的絮语。

“一直想来，这回终于如愿！非遗展演、打陀螺、斗鸡，太有意思了！”湖南游客王林兴奋地说。

自治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主任许晓明介绍说，白裤瑶文化是人类文化多样性的重要组成部分，历经岁月沉淀，愈发醇香。

在“瑶望天下”景区，约2000名白裤瑶群众实现了就业。逢年过节或旅游旺季，黎芳才等人就会被邀请进行民俗表演。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游客，黎芳才神情很平静。谈及过往，他语气淡然，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儿时，他跟着父亲在简陋屋舍前、熊熊篝火旁学习“勤泽格拉”；长大后，又师从民间艺人黎纪年，日夜钻研舞蹈动作，从双击鼓的激昂节奏到单击鼓的灵动韵律，从轻盈敏捷的脚步移动到独特的头部摇晃动律，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

多年苦练，终成硕果。2018年5月，黎芳才被认定为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只要游客爱看，有人愿学，我就会把打铜鼓，跳‘勤泽格拉’的技艺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黎芳才坚定地说。

平日里没有演出，黎芳才在家中种地。作为非遗代表性传承人，他和黎凤珍一样，珍惜每一次展示民族文化的机会。无论是盛大的传统“年街节”，还是景区还原的瑶寨民俗，他们都是最本真的赶圩人。正是这样的坚守，让白裤瑶文化薪火相传。

或许，传承都需要这样的壮举——他们献出热爱，倾注了全部，不惧岁月漫长。他们在田间地头，亦在舞台中央，用心血浇灌着白裤瑶文化的根脉，正如陀螺在何光斌手中旋转不息，文化在他们身上焕发新生，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

报纸版面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