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见过这衣服

我生于一九五七年，小时穿的衣服今天年轻人没见过。

我幼时上身穿着大襟衣衫。大襟衣衫分左右两襟，右襟小而左襟大，右襟贴身，左襟在外。左襟自领口以下往右边覆盖至右肩腋下胯骨一线。纽扣偏在右侧，在脖颈、肩部、腋下至胯骨处用纽扣联结起来，类似旗袍或老式长袍的模样。老辈人说，小孩穿大襟衣衫可以很好地顾住肚子，免得受凉生病。那时小孩子十岁前后都穿这样的大襟衣衫。

年岁渐长至十二三岁，开始穿圆领对襟衣衫。对襟衣衫从正面颔下一分为二，左右两襟在正中胸线处用竖排五六颗纽扣联结。无论对襟还是大襟，衣服纽扣皆用布条挽结而成，扣眼则用布条缝制出来。

这种大襟衣服由来已久，相传黄帝垂衣裳而天下治，大襟右枉、交领、宽袍大袖、博衣大带这种服饰，始于黄帝延续于夏、商、周，直至元、明、清,并影响到日本、朝鲜的民族服装。

下衣一律是大腰裤子，一九六零年之前乡下没有正开口、偏开口裤子。裤裆宽大，裤腰为一圆筒状。穿时提起裤子，捏紧两边裤腰往中间对折一下，用布条裤带扎紧。六十年代后期开始出现偏开口裤子，再后来出现正开口裤子，开口处用纽扣或者拉锁联结。单裤、棉裤都是这样。

那时候小孩穿这种大腰裤子，常常被一些老光棍们用来搞老头看瓜的恶作剧。老光棍们捉住小孩子，用庄稼藤蔓把小孩子两手背后捆住，将头按下套在裤裆里，用孩子的大裤腰打个结固定好，往地头一扔，这个小孩就失去了行动自由，只能蜷曲着呆在原地喊叫，直到有人帮他松开裤腰打成的结，才能重新获得自由。

我小时候，夏秋季一身单衣或夹衣，冬春季棉袄棉裤。一年四季，没穿过内衣。小孩儿和女性，多在贴身带个肚兜儿，充当内衣。极少数家境好的成年男人，会贴身穿件布衫作为内衣；多数成年男人整个冬天就是空筒棉袄、空筒棉裤扛到底。因此，那时冬天里棉裤棉袄上虱子特别多，那小虫儿咬人痒得抓不下来，许多人休息时或睡觉前会翻开棉裤棉袄在衣缝里捉虱子。鲁迅在《阿Q正传》里多次写到阿Q、王胡、小D捉虱子的事情，的确是生活中的真实情状。

“黄鼠狼去赶集，一年四季就这一张皮。”这是当时老百姓自嘲一年到头没得衣服洗换常说的一句俗话。直到一九八零年往后，多数人们才能在秋冬季节贴身穿上针织圆领的秋衣秋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