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摔断腿住院 我每天蹬三轮接送孙子 校长发现后亲自开车来接我们
发布时间:2025-04-03 09:54 浏览量:5
那段日子里,我总起得比鸡早。
门口的老槐树上,乌鸦还没来得及叫第一声,我就摸黑起来烧水。家里的电热水壶早就坏了,按钮下沉不起来,我也懒得修,反正煤气灶使着也快。
小小的厨房里,炉火映着墙上的影子。老伴挂的那个福字,有点歪了。以前每年贴新的,现在这张已经三年没换,边缘都卷了起来,像是一张打哈欠的嘴。
我一边烧水一边把昨晚包好的饺子从冰箱里拿出来。去年盖新房的时候,儿子女儿硬要给我们换个新冰箱,说老冰箱耗电。其实那个老冰箱挺好,门上有个小磁铁,可以吸住孙子的奥特曼画片。新冰箱光溜溜的,什么也吸不住。
饺子是猪肉白菜馅的,小军最爱吃。我把水烧开,下了饺子,又切了几根小葱,撒在碗里。小军昨天说不想吃葱,但我还是切了。小孩子不吃葱不行,辟邪。
天还没亮透,小军就从床上爬起来了。他睡的是老伴的床,因为床小,他总是滚来滚去,有时摔到地上去。我和他讲不能滚,他总是答应得好好的,可一睡着又忘了。
“爷爷,奶奶今天好点没?”小军揉着眼睛问。
“好多了,医生说再住几天就能回来。”这话我已经重复了半个月,小军也问了半个月。我怕他担心,其实老伴大腿骨折,至少还得住院一个月。
小军穿好校服,背上书包,吃完饺子。他每次都把葱拨到一边,但我发现碗里总会少几根。我没戳穿他,他装着不喜欢,实际上偷偷吃了几根,这小子鬼精。
“爷爷,今天又坐三轮车吗?”
“嗯,怎么了?”
“我同学说我们家的三轮车像摩托,很酷。”小军咧嘴笑了。
我心里一热。那是我捡来的旧三轮车,轮子有点跑偏,车斗用塑料布遮着,下雨天漏水。小军之前总嫌弃,说同学都坐爸爸妈妈的小汽车,只有他坐”垃圾车”。这还是他第一次说我的三轮车”酷”。
县里只有一所小学,离我们村有五公里。以前小军住校,现在因为老伴摔了,儿子儿媳妇又在外地打工,只好把小军接到家里来住。医院离学校更远,我早上送小军上学,下午接他回来,然后一起去看老伴,晚上再回家。一天要骑三轮车往返二十多公里。
那天早上有点凉,秋天的风混着柿子的味道。路两边的玉米地里,玉米杆已经枯黄,像是站着一排排士兵。前两天刚下过雨,路上全是泥坑。我不敢骑得太快,小军的头在我背后一点一点地,差点睡着了。
“爷爷,你说奥特曼能飞多高?”
“比咱村的水塔还高。”
“那能打败怪兽吗?”
“可以。”
“爷爷,我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到过年了就回来。”
小军不说话了。我知道他想他爸妈,但我不敢说实话,孩子爸在工地上摔了,没小军奶奶严重,但也得休息一阵子。孩子妈要照顾他,怕小军担心,让我别告诉孩子。
路过许大爷家的时候,他正在门口喂鸡。
“老叶,趁早雾大,你骑慢点!”
“得嘞!”
“你老伴好点没?”
“好多了,医生说再住两天就能回来。”
许大爷点点头,他大概知道我在撒谎,但也不拆穿。村里人都这样,知道你有难处,不会当面说破,但会默默记着,有时候会送点菜或者鸡蛋来,说是家里多了吃不完。
到了学校门口,我把小军放下来。他书包带子有点松,我帮他紧了紧。
“爷爷,你下午来接我吗?”
“来。”
“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别骑错地方了。”
“知道了,你去上课吧。”
小军点点头,背着书包跑进学校。他个子不高,书包看起来特别大,像是一只小乌龟背着壳。想起他爸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我眼睛有点发涩。
回到家,我把晾衣绳上的衣服收了,又扫了院子,然后骑三轮去医院看老伴。
老伴躺在病床上,瘦了一圈。她总爱念叨小军,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作业有没有写,我都说好着呢,一切正常。其实小军晚上总赖着不写作业,说是奶奶不在家没人督促他。我拿他没办法,只好答应他写完作业可以多看十分钟动画片。
“衣服洗了没?”老伴问。
“洗了。”
“小军的袜子要用肥皂搓,洗衣粉洗不干净。”
“知道了。”
“你腰不好,别骑太久三轮车。要不让隔壁张婶的儿子帮忙接送小军?”
“我能行。”
老伴叹口气,不再说话。窗外有人在吵架,好像是因为病房里放电视声音太大。医院里总有各种声音,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在打牌,有人在念经。
上午我在病房陪了两个小时,中午回家煮了碗面条。冰箱里的菜不多了,明天得去趟集市。吃完面,眯了一会,就该去接小军了。
下午天气更冷了,风吹得树叶沙沙响。我穿上儿子去年过年送的羽绒服,那件衣服有点大,我穿着像是套了个被窝。老伴总笑我,说我像个大企鹅。
路过杨奶奶家时,她正在晒秋裤。她有个习惯,每年九月初八晒秋裤,说是晒过的秋裤穿着暖和。她喊住我,递过来一个塑料袋。
“老叶,给,家里剩的馒头,带给住院的老姐。医院饭菜不和胃口。”
“谢谢您嘞。”
“小军放学你去接啊?那娃子乖,就是太瘦了,多吃点。”
我点点头,继续骑车。杨奶奶的小儿子前年出了车祸,她懂得这种日子有多难熬。
学校门口已经站了不少家长。现在的家长都开车来接孩子,车水马龙的,我的三轮车只能停在最外面。小军放学晚,我就在车上等着,看着别的孩子一个个被接走。
小军出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我一愣,那不是校长吗?小军跑到我面前,很兴奋:“爷爷,这是我们校长。”
校长冲我点点头:“叶叔叔好,我是振华小学的校长李明。小军在学校表现很好,特别是数学,总能想出与众不同的解题方法。”
我有点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校长平时很忙,怎么会专门和我说话?
“叶叔叔,我听小军说,他奶奶住院了,您每天骑三轮车接送他。明天开始,我上下班顺路,可以接送小军,您就不用来回跑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没事,骑车也是运动。”
校长笑了笑:“叶叔叔,不是小瞧您,是怕下雨天不方便。再说,小军的奶奶是我初中班主任,对我很好,我应该做点什么。”
我一愣,没想到老伴当年的学生现在已经是校长了。老伴教书四十年,教过的学生遍布全县,她从来不跟我说这些。
“爷爷,坐校长的车可以吗?他说他车里有糖。”小军扯了扯我的袖子。
看着小军期待的眼神,我点点头:“那就麻烦李校长了。”
第二天开始,校长果然每天接送小军。我不用再起早贪黑赶路,可以在医院多陪老伴一会。老伴听说校长接送小军,眼睛亮了起来:“是小李啊?他小时候特别聪明,就是胆子小,没想到现在当校长了。”
十月底的一天,天气特别冷,下了初雪。我在医院陪老伴,校长亲自把小军送到医院来。小军手里拿着一张纸,是他画的全家福,有我,有老伴,有他爸妈,还有一只大狗,虽然我们家并没有养狗。
“奶奶,你看,校长说我画得最好,贴在了教室后面的墙上。”
老伴笑得合不拢嘴:“真棒,我们小军长大要当画家。”
校长站在一旁,说:“丁老师,您的教育方法我一直在用,现在学生的成绩比往年都好。等您出院了,来学校看看吧,那些花您教我们种的,现在开得正好。”
老伴眼眶红了,她教书那会儿,学校后面有块地,她带着学生种了一园子花,过年过节送给家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花还在。
校长走后,老伴拉着我的手说:“要不,我们搬到县城去住吧,离学校近,你接送小军也方便。”
我知道她是为我着想,但我摇摇头:“村里住习惯了,空气好,再说,院子里的葡萄藤才种两年,明年就能结果子了。”
老伴叹口气:“你啊,倔得很。”
十一月初,老伴出院了。医生说她恢复得不错,但还需要静养。校长开车把我们送回家,还带来了学校食堂做的饭菜。
那天晚上,小军特别高兴,一直粘着老伴说话。他说校长每天接送他,还给他讲奶奶年轻时候的故事,说奶奶是全县最好的老师,教出了好多有出息的学生。
老伴笑着摸小军的头:“你校长小时候也像你,喜欢问十万个为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我以为是校长忘了什么东西,开门一看,是儿子儿媳妇回来了。他们风尘仆仆的,一进门就抱住了小军。
“爸,妈摔伤了怎么不告诉我们?”儿子眼圈都红了。
“你妈说别告诉你,怕你担心工作不好好干。”
儿媳妇哭了:“我们早就想回来了,就是怕半路上出意外,所以慢慢走,好在平安到家了。”
原来是小军的校长,知道我们的情况后,偷偷联系了儿子。儿子本想等伤好了再回来,但校长说家里老人和孩子都需要照顾,早点回来更好。
那晚上,全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老伴坐在轮椅上,看着一家人说说笑笑,眼里满是幸福。儿媳妇做了一桌子菜,有红烧肉,有糖醋鱼,还有蒸鸡蛋,小军最爱吃的。
饭桌上,儿子说他们打算留在县城,不再外出打工了。县里的玩具厂在招工,工资虽然比不上大城市,但离家近,可以照顾到家里。
老伴高兴得不行,一直说:“好好好,一家人在一起最好。”
吃完饭,小军拉着我去院子里看星星。夜空很清,星星像是撒了一地的珍珠。小军指着天上问:“爷爷,星星为什么这么亮?”
“因为它们很远很远,所以要用尽全力发光,才能被我们看见。”
“像奶奶一样吗?她教过好多好多学生,现在都记得她。”
“对,像奶奶一样。”
第二天,校长又来了,还带了几个老师。他们都是老伴当年的学生,听说老师出院了,特意来看望。他们带来了水果、补品,还有学生们画的贺卡。老伴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被学生们围着,像是回到了讲台上。
那天晚上,老伴拉着我的手说:“老头子,谢谢你,这段时间辛苦了。”
我摸了摸她的手,上面都是老年斑:“应该的。”
“你知道吗,我躺在医院的时候,总想着你骑着三轮车接送小军,一趟又一趟的,心里难受。”
“没什么,就当锻炼身体了。”
“我这辈子做对了一件事,就是嫁给你。”
我眼眶有点湿,转过头不让她看见:“睡吧,明天还要去复查呢。”
老伴笑了笑,闭上眼睛。房间很安静,只有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窗外,月光洒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上,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说话。
那个三轮车,我一直没卖。虽然儿子买了新电动车,但我还是喜欢那辆破旧的三轮。有时候,我会骑着它去地里转转,看看新种的麦子,或者去河边钓鱼。
小军长大后,有次问我为什么还留着那辆破三轮。我说,它载过你,载过我,载过我们全家的爱,怎么舍得丢掉呢?
每每想起那段日子,我都觉得,生活虽然有苦,但更多的是甜。就像那年院子里结的第一串葡萄,又酸又甜,但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