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洗澡（二）

早饭过后，二师哥用二八大杠带我去了长征澡堂，印象中长征澡堂的位置大概在火车站正南方，澡堂子里有两个四方形的池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大人居然光着屁股，我害羞的用手捂住了我的小鸟，二师哥笑着说，不用捂，就你那小鸟，这里谁没有啊。想想也是，大人们都不怕我怕啥呢。好奇心让我也开始大胆的偷看大人们的小鸟，这一看不要紧，一看让我吃惊不小，第一次才发现大人的小鸟居然同我们小孩子的不一样，而且下面还有黑乎乎的毛。有的满腿都是毛，很恶心。在二师哥的指导下，我顺利的下到池子里，感觉水很烫，烫的我有些受不了，二师哥要求我必须要把全身泡在水里，没他的命令不许上来。泡过澡的人都有体会，刚开始有点烫，后来会慢慢感觉很舒服。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城乡生活的差距给我带来的震撼非常强烈，原来城里人的生活这么好，原来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美好的事物。那一刻触动了我内心，一定要发奋读书过上城里的生活。首先一定要利用这次机会把自己洗的如同二师哥一样白净。

也许是昨晚尿床闹的没睡好，也许是温水泡着实在是太舒服，我居然靠在池角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二师哥拍醒，洗个澡居然还能睡着，上来我给你搓背。这时我全身的垢痂都泡软了，二师哥一搓就形成了泥条，二师哥再次开玩笑的说，以前师母老说我身上的垢痂比城墙还厚，你这搓下的垢痂都能上两亩地的肥了。二师哥很会搓澡，让我爬在池边，从上往下一个方向搓，这让我想起过年杀猪时，把烫好的猪放在木板上，用砂石搓猪的镜头。那天我们是澡堂子关门打打烊时才离开的，我总共泡了三次，二师哥不厌其烦的给我搓了两次，我自己的手脚搓了不下十次。那天我们说了很多话，我讲了很多农村的事情，主要还是解释为什么不洗澡的原因，除了缺水之外，还有两个原因，一是那个时候农村一般不生火炉子，纵使到了冬天也大多不生炉子，家家都是土炕，用麦草烧炕，炕上很烫，有时烫的须来回翻身才行，但房间很冷，冻头，刚入睡或刚醒来时，我时常把头捂在被子里。厨房里家家都是土灶台，洋灰包面，灶堂里大多烧麦草。很少象现在这样铁炉子上坐水壶，我们一年四季也大都喝生水。二是大人们忙，也无瑕顾及让我们洗手洗脚，总的意思是现在的坏习惯与自己没关系。二师哥也讲了很多，总结起来大概也有三点，一是读书的重要性，必须好好学习，他不上床休息我也不能。二是睡前必须得上回侧所，这一条可能是针对我昨晚尿床提出的，养成饭前便后勤洗手，睡前洗脚的习惯。三是且务喝生水，要喝热水。后来想想，我们澡堂子的对话，多少有点象润土和鲁迅的对话。

洗完澡穿衣时，二师哥拿出了一个包，师母想的很周到，给我找了一套二师哥的衣服，我第一次穿上了秋衣绒裤。比我母亲缝制的棉衣棉裤要轻巧灵话许多。可能是衣服轻了些，也可能是垢痂掉了好几斤，我走路感觉到轻漂漂的。回到老师家，师母第一件事是把我原来的棉袄棉裤放在大盆里，兑上66粉，用开水烫了，看着水面上漂着的一层風子，我心情即有杀敌后的快感，更是有一种自惭形秽的难堪。从此我便开启了城里人的生活。多少年后我对老师一家毫无嫌弃的接纳我，感慨万千，这种真情人世间恐难有第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