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湖南省委书记毛致用拜访王建安，闲聊时坦言：我骑自行车

1978年3月23日的长沙街头，一辆老旧的二八式自行车碾过青石板路，车铃叮当声惊飞了路边的麻雀。骑车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裤脚还沾着泥点子，后座夹着个磨破皮的公文包。湖南宾馆门卫刚要上前询问，这人已熟练地支起车架，径直走向436房间。

时任湖南省委第一书记的毛致用就这样完成了对开国上将王建安的拜访。他的秘书周忠秀至今记得那个戏剧性场景：在宾馆楼下苦等红旗轿车半小时，最后发现书记早已蹬着自行车抵达。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位掌管着全省唯一一辆大红旗轿车的“一把手”，返程时又跨上自行车，单腿划了个漂亮的弧线，消失在暮色中。

这个细节在当年引发不小震动。有人背后嘀咕“作秀”，有人暗笑“不合时宜”。但熟悉毛致用的人都知道，这个习惯早在他当麻阳县革委会副主任时就养成了——那时他特意把家安在公厕旁，每天踩着露水下田插秧，和农民比谁干得快。

毛致用的办公室里永远备着三样东西：草帽、胶鞋和搪瓷缸。1978年岳阳县水源污染事件，他拍桌子骂人的场景让县领导记忆犹新：“老百姓喝的水都管不好，你们对得起胸前的党徽吗？”可骂完人，他又卷起裤腿带人挖沟渠，三天三夜没回县城。

这种“暴脾气”与“软心肠”的奇妙组合，在基层干部中口耳相传。有次他去国营饭店微服私访，因为服务员态度差理论起来，被当成“闹事群众”往外撵。亮明身份后，吓得经理差点跪下。毛致用却摆摆手：“跪我干啥？该给群众道歉才是正理。”

在岳阳地委工作时，他独创的“田间办公会”让干部们又爱又怕。春耕时节把会议搬到稻田埂上，边插秧边讨论工作。有干部抱怨：“坐惯办公室，哪受得了这个罪。”毛致用当场怼回去：“你祖上三代哪个不是农民？”

2003年的西冲村，73岁的毛致用扛着锄头出现在自家承包的鱼塘边时，乡亲们还以为老书记是回来养老的。没想到他真撸起袖子当起了农民：鸡棚里80多只土鸡，鱼塘里上千尾草鱼，还种着不打农药的时令蔬菜。

“致爹”这个称呼开始在村里流传。他带着村民建沼气池，把猪粪变燃气；请来农大教授改良猪种，两年时间就让村民年均收入翻番。最让年轻人佩服的是，老爷子凌晨四点就起床喂鸡，比村里起得最早的张老汉还勤快。

画家黄永玉赠他的那幅画，画中人摇着蒲扇喂鸡的场景，正是晚年生活的真实写照。题诗“小屋三间坐也由我，老婆一个左看是她”的诙谐背后，藏着褪尽铅华的从容。有记者问他为何不留在北京，他指着满山翠竹笑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这里的泥土会呼吸。”

那个骑自行车的身影，无意中成为改革开放初期的特殊符号。1980年代，长沙街头悄然兴起“自行车干部潮”，不少科处级干部开始骑车上下班。岳阳某局长甚至把公车钥匙锁进抽屉，在机关大院引发热议。

更深远的影响在乡村。毛致用主政湖南期间推动的“湘南改革开放试验区”，把毗邻广东的区位劣势变为优势。他提出的“以开放促开发”理念，让郴州等地成为承接珠三角产业转移的桥头堡。如今行走在湘南工业园区，还能听到老工人们念叨：“当年要不是毛书记骑自行车来考察，这儿还是片荒山坡呢。”

2019年春，90岁的毛致用安详离世。送葬队伍里，有人推着辆老式永久自行车，车铃上系着黑纱。这支特殊的送行队伍从长沙排到岳阳，仿佛在丈量一个共产党员用毕生心血走出的为民之路。正如袁隆平在唁电中所说：“他把论文写在了稻田里，把丰碑立在了百姓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