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在颐年:我老了绝不去养老院,这话你说过没有?
发布时间:2024-10-25 08:16 浏览量:3
十一年前,母亲自知大限将至,嘱咐我们需要照做几件事。
一、给父亲买一条厚棉裤。
母亲给父亲连续织了三条厚毛裤,但因为父亲总是要出去办事、买菜,母亲仍然不放心。听从母亲的话,我去街上买了一条羊老大,花了三百元。父亲说本来毛裤够穿到死了,这条棉裤也暖和。其后,买了无数条棉裤。每想及母亲的话,心就痛到撕裂。
二、多注意父亲的肠道。
父亲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是肠癌,母亲也不放心。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便血,由巫森带去医院检查,结果意料之中。后来在省医大二院做了手术,术后效果相当不错。如今,十个年头已经安然过去。
三、存款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三个子女平分,一部分留给父亲养老。
父母操劳一生,节俭一生,有一分钱也要留给儿女。而且女儿儿子一样对待,绝不重男轻女。所以我不笑话别人啃老,因为我也是被动啃老族。
四、给父亲找个老伴,别让父亲一个人生活。
自知去日无多,母亲甚至连老伴都给父亲找好了。父亲自己的意见是,找个老伴可以,但不能因为找后老伴就把房子存款都给了人家而不留给子女 ,那样就不是一个好父亲。如果有一天不能自理了,就去女儿家或者去养老院。
范姨的出现可能是天意。她和母亲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特别相像,干净、利索、手巧、勤快、节俭、聪明,人缘还好。因为有范姨,父亲享了七年福。到范姨身体出状况不能侍候父亲时,我们开始轮流去父亲家照料。
听说白城有一家公建私营新型养老机构,集老年大学和医养于一体,我们就决定先去看看。
无牙带队的五人考察小组由苏院长接待,琴棋书画样样有平台,娱乐理疗两不耽误,看得我甚至想赶紧老了住进去。除了学费贵,其余没毛病。父亲每个月的退休金不够,积蓄太重要了。
随后又带父亲去考察,准备试住几天。
试住期间,护理员二十四小时陪在父亲身边。到了第十一天,我和巫森带父亲回家。父亲在家里小坐片刻就说:送我回去吧。我注意到他说的是“回去”。
就这样,父亲在颐年一住就是半年。这半年里,第一个月我每天去看父亲,风雨无阻,即使被大雨浇成落汤鸡,被冷风吹成二傻子。第二个月开始,只要有时间就去。可能我是颐年子女去的最频的之一。我说是亚军,应当没人敢说是冠军。谁让我跑得快能蹦跶呢。
在颐年,父亲得到了特别精心的护理,对此,我们一百个满意。
护士小兵一来,父亲就说:这是咱家亲戚。
小余是护理父亲时间最长的。她给父亲洗澡,泡脚,换衣服,洗床单,喂药,热牛奶,无微不至。父亲发脾气时,小余从来不气馁。劝说父亲时,小余特别有办法。她总说父亲手脚凉,我给脱件衣服都不行。父亲的衣柜里,衣服叠得刀切一样整齐。父亲的鞋子,刷得干干净净。父亲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家里都比不了。如果评选最有办法护理员,小余应当是第一名。
新来的小刘,是护理员中最有耐心的。有老人没好气时,她仍然微笑对待。每次谢她,她都说:这有啥可谢的,这是我工作。她给父亲剃头、刮胡子,极其小心,生怕弄疼了老人。父亲夸:在这儿理发可不赖。如果评选最有耐心护理员,小刘应当是第一名。
春艳主任我每次去都看到她在忙,她还经常以两万步的步数占领我的微信运动榜首位置。她的美貌无敌,她的勤劳善良也无敌。
其他人的情况我掌握得也许不够充分,但我父亲到颐年后的变化亲眼可见。听力、智力显著恢复,脾气变好了。颐年的伙食好,人也胖了。我相信遇到小余、小刘和春艳主任,也是天意。我常常被她们感动得热泪盈眶,虽然她们并不知道。父亲到颐年,我流了太多的泪。这泪,不只是疼痛和感伤,也因为感动和感恩。
自从我写颐年养老系列,有很多人表示:我父母老了,可不会把他们送去养老院。还有人说:我老了,绝不会去养老院。
我理解他们的感受。如果不是送父亲来颐年,我想我和他们的认知是一样的。而现在,因为比他人有了更直观更深入的体验,也因为有幸来到这样一个令人满意的养老院,所以,如果能活到老了那一天,我是愿意到有集体生活的新型养老机构来的。而且我早就说过,等我们老了,养老院的设施一定更完备,体验一定更幸福。
众所周知,目前中国的老龄化进程正在加速。与法国、英国、德国、日本等国家相比,中国的老龄化进程发展迅猛,法国用了126年达到相同水平,而中国仅仅用了21年。2021年,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超过14%,标志着中国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
另一方面,养老服务体系却不够完善。养老机构和养老护理人员数量不足,难以满足日益增长的养老需求。官方数据显示,全国养老床位数不升反降。与2022年相比,2023年全国养老床位总数下降6.4万张,养老机构和社区分别减少1.1万张和5.3万张。比如白城新城颐年养老院一床难求,以为随时可以进去?纯粹是咱想多了。
到2035年左右,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突破4亿,在总人口中的占比将超过30%,进入重度老龄化阶段。随着老年人口的增加,养老、医疗等社会保障压力不断增大。许多家庭面临“4-2-1”结构,即一对夫妇需要照顾四个以上老人和至少一个孩子。如果老人不去养老院,养老负担将无比沉重。
那时候,估计就没人能说出不去养老院的话了。而且,养老院的护理人员都经过专业培训,护理失能老人与我们普通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我想,在对待养老院的认知中,存在着一种“暗默知”。复旦大学历史学家葛兆光在《何为“暗默知"?向根底里反思——读羽田正》中,对”暗默知”作了阐释。据说这个词是由波兰尼在1958年提出来的。意思就是“不言而预的假设”。应当是在所有的知识 、经验和直觉之下,支撑着一切理解的前提。
英国历史学家科林伍德在《自传》中,曾经用比喻来批评某些学者,说他们总是不提供有关历史论述的根基,如同告诉读者“世界放置在一头大象的背上,但他希望人们不再追问,支撑大象的东西是什么。”而这个比喻与中国宋代程颐问学异曲同工。程颐对着桌子思考时,问他的老师朱熹:“此桌安在地上,不知大地安在甚处。”
不只对待历史问题如此,正视与反思养老问题同样如此。把一个基本预设放置在观念里是有局限的。人们在这个局限下,无法看到养老背后的问题,只看到大象和桌子,并非“睁着眼睛看世界”。而专家学者和具体工作人员缺乏阐释的担当,从而使人们受困于“暗默知”。至于反思和破除的工作,我想这个颐年养老系列能够完成一丁点儿,我也就很欣慰了。至少前来探讨的友人,他们已经得到了反馈。
所以,我们现在不用说不留任何余地的话,而是要努力工作,为将来更体面、更有尊严的养老攒足养老金。
每个人都有老去的一天。是否痴呆,是否瘫痪,是否失能,都无从预料。而有钱是王道,有了足够的养老金,高端养老不是问题。
其实你唯一要考虑的问题是:钱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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